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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季临从京市回来,当时他已经确定在京市秘书办的工作,黎万山知道他要留京工作,心里失望,更可惜。

黎菁从小和季临玩得好,对季临依赖,季临呢,也对黎菁好,各方面周到。

黎菁怕热又怕冷,夏天贪凉容易感冒,冬天怕冷也容易感冒。

季临夏天手上一把扇子不离手,都是给黎菁扇的,怕黎菁喝外面冷饮拉肚子,他学着给她煮绿豆汤,弄龟苓膏。

到冬天,他身上总会多穿一件衣服,因为黎菁爱美,明明怕冷,在人多的地方却不愿意多穿衣服,他身上多一件衣服,在人少的时候,就可以脱下来给她披上。

当初黎菁被人贩子弄去,也是季临第一时间发现,和黎承一起循着黎菁一路散落的随身物品追上去,最后黎菁要被人贩子灭口,也是他扑上去挡了一刀。

黎菁十六岁那年踩空楼梯,也是他当肉盾护住了她,还因此骨碎了左手……

这样对女儿好,相貌也俊秀的孩子,黎万山不可能不喜欢,他很早的时候就把季临当成了女婿在待。

他知道季临想跳级,早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找人给他弄高考复习资料,让他提前跳级参加高考。

大学的时候,季临需要实习,一个好的实习单位太重要,黎家在京市没什么认识的人,他卖老脸去求了申方琼二姐,从申家找人提前给季临安排了机关部门的实习。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将来的女婿。

但这个他看好的女婿毕业了,却不准备回来了,他想留京。

黎万山感觉到自己想要的女婿飞了,失望得不行,但他替季临做的事,也不是人家求他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时候,季临却主动找到他说,他很喜欢黎菁,从小就喜欢,他想要黎万山给他三年时间,三年里,黎家不要给黎菁安排亲事,他会用三年时间成长起来,想办法调回来,娶黎菁,让黎菁过上好日子。

黎万山年轻的时候历经过太多事情,他知道时间最磨人,更不看好什么三年,男女之间分开一年感情都会出问题,更何况三年。

他当时就和季临说,要么,他选择立马和黎菁领证结婚带黎菁一起去京市。

要么,不和黎菁表明心意,他在京市独自奋斗,到规定期限回来追求黎菁,黎家可以做到三年里不给黎菁安排亲事,但如果黎菁自己遇到喜欢的人谈上了,就另当别论。

时间以他回来的时间,六月五号起算,到今年六月五号结束。

季临当时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第二种。

“事情就是这样,三年前我答应了他这个事情,但是我没想到,我答应他这事以后,他人就和失踪了差不多,逢年过节不回来,也没个电话,连节礼都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好像根本不上心咱们家了,我这边找人打听,才知道他不在京市了,和他领导一起去了津市。”

“那个地方我们家不熟悉,不好找人打听,他也没和我们说这个事情,我也就当他忘了当年的承诺。”

黎万山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依然把这个事情记着的,左右黎菁年纪不大,他们也想多留她两年,所以一直没着急过她亲事,一直到今年年初,彭芳找上门来说,季临心里有人了,还给他们道歉,说这两年耽误他们菁菁了。

他本来不信的,但他辗转找人从津市那边打听了,人告诉他,季临已经回到京市,不过他确实和他们领导女儿走得很近,单位都说他们两快结婚了。

他听到这个事情很生气,他不知道季临那边什么情况,把他女儿当成什么,如果要另外找,他至少得和他这边说个清楚,把事情了结,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什么?

他气不过,找人拿到季临新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去,结果那天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的,还问他是不是找季临哥。

季临哥,他女儿喊的称呼。

黎万山当时憋着一口气问她是什么人,她说她叫青青,对方反应很迅速,在下一秒,人家就问了他,是不是黎家伯父。

季临的办公室,陌生女人接的电话,还很亲昵的喊了季临,并且以未婚妻的身份告诉他:

“伯父,我知道你们家以前对季临关照很多,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报答你的,季临那边他对你们很抱歉,但是感情的事情是控制不住的,伯父,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黎万山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气得眼都红了,当场挂掉了电话,彻底死心联系季临的事,之后又在彭芳接连的刺激下开始琢磨给女儿找对象。

黎万山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一直到今晚季临找上门,所有的误会解开,他们又逼他说出了当年三年之约的真相。

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怒极之下没把事情处理妥当,当时哪怕是那个叫青青的那样说,他也应该坚持联系到季临,把事情说清楚了结掉。

但那点不妥当并不能抵消掉他得知三年之约真相的怒火中烧。

黎万山烦躁的从茶几上摸了烟盒,却被申方琼一把抢了过去,眼睛瞪着他,要他赶紧说事情,不要磨磨唧唧。

他看她一眼,继续说下去:

“他今晚过来,和我们解释了这两年为什么没和你还有咱们联系,也和我们解释了他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第一种方案……”

黎万山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他现在一肚子火,当初他要是知道三年之约是这么回事,他根本不会答应。

“怎么可能呢?”

黎万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黎菁也再听不下去,她脑子全乱了。

黎万山说的内容,和她知道的版本完全对不上。

季临三年前是回来过一次没错,那次他回来是劝她和他一起去京市,说会计的工作哪里都好找,去京市他会给她安排工作。

当时她听见,第一反应就是,他违背约定了。

当初她决定放弃专门走跳舞这条路,没办法再去京市以后,他不赞同和她闹了一段冷战,但到最后,他也没再说什么,还和她约定好了,等他大学毕业,他就回来,他们还是最好的。

但他反悔了,有了别的选择,她心里很失落。

京市,是她十六岁后就没再想过要去的地方,有在沪市读书的那段经历,她也更想待在父母身边,不想再去别的陌生地方了。

何况她和季临什么关系,她哪里能和他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京市。

她拒绝了。

那天季临发了很大脾气,他问她为什么拒绝,京市不好吗?京市比宁城大,更繁华,她为什么不肯去?

他质问她,为什么那么没出息,为什么有大好前程的地方她不肯去,为什么每次都要他去迁就她。

还有当年跳舞也是,那么有天赋,为什么就无缘无故要放弃,都说好了,要进东方歌舞团,要去京市,要让所有人看到她跳舞,他都为了她提前参加高考了,为什么她要突然改变主意,问她为什么那么自私……

一句句的没出息,一声声质问,和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她问了季临一个问题,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等了他好久,他才说,他们是最好的伙伴,朋友,兄妹……

朋友,兄妹,伙伴……唯独,没有恋人。

她当时表示知道了,之后她生了场病,高烧不退引发中耳炎,产生耳鸣,她去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后她去找季临,被彭芳告知,他已经走了。

她住院一个星期,他知道,但那么久的时间,他只去看了她一次,她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因为他没和她告别,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不一样了,从她放弃走舞蹈那条路,还没选择京市的大学,和他分开四年,他们两因为时间,距离,各自长大,已经有了隔阂,再回不到以前那种形影不离,她生病,他在病床前守着的时候。

他对她也没有那个意思,或许,他把彭芳日夜和他说的话听进去了,他瞧不上她一个只知道买东西花钱,还随时可能会再次耳聋的败家女。

那以后,他们的联系就很少了。

三年,他们一共通了三封信。

一次是他来信说他得了领导信任,已经隐形成为领导身边的一秘,他说,如果她想去京市玩,他可以安排。

那时候她六百的工作还没适应,每天事情特别多,她逛街时间都减少了,更别提出游,她回信给他,很高兴他大展所为,盼他再接再厉,再托去京市出差的同事,给他带了一点家里他喜欢吃的大嫂做的呛蟹。

只可惜同事到京市当天就给她打了电话,说火车上太闷,蟹没放住,下车已经坏了,他问还要不要送。

坏了,自然没办法送了。

而他没有收到蟹,也没有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回来问。

再一次,家里换了电话,联系不上他,爸爸要她给他写封信去告诉他号码,若是他有事情可以打电话回来。

他们一起长大,他小时候经常在黎家吃住,家里人早把他当作家人,担心他在京市遇到事情,找不到人帮忙。

黎家和申家在京市认识的人不算多,但关键时候还是能找到两个人帮忙。

但那封信他没回,他们家的电话,他也从来没打过。

第三次是那年她生日,他托一个大学同学带了一只半人高的熊猫玩偶给她,那次动静弄得挺大,彭芳知道后还特地找过她。

话里化外都是,她儿子如今深受领导看重,领导千金也喜欢她,还特地上门来拜访了她,她这个百货大楼的小会计就不要肖想了。

更提醒她不要再联系季临,免得被误会,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彭芳和她说这个的时候,那个姑娘就在远处等她们,模样清秀,穿着素雅的套裙,看起来就很有气质。彭芳要送她去火车站,她顺路过来警告她的。

那次她东西收了,放在阁楼的箱子里没有打开,她也没再回信。

他也没再给她单独寄过信或者寄东西。

黎菁一直以为,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或许有一天,他结婚了会给她递张请帖,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对象都两年了,还没和人结婚。

她没想到在今天还会听到另外一个版本,他喜欢她的版本。

黎菁感觉到不可置信,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