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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随贫道来吧。”

·

三人一道朝着山上走。

江荇之看向前方无芥的背影:这么说来,无芥大师就是桓玑君那神秘的师傅了?

他想着便问,“大师有收过徒弟?”

“几百年前,贫道曾相中过一个天赋极佳的苗子。”无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亲自教导过一些时日。”

“那后来呢?”

前方的身影一停,无芥转头微笑,“后来,护山大阵开启了。”

江荇之,“……”

这一不占理的话题很快被翻篇。江荇之一面跟着无芥回庭院,一面在心里想:那桓玑君在离了无芥之后岂不都是自学成才,这么厉害?

三人很快回了无芥的小院,进到屋中。

层层幔帐掀开,外界的光亮落了进来。

无芥抬手泡了壶茶,茶壶中是晒干的树叶片。江荇之正瞄了一眼,就听无芥歉然开口。

“条件有限,请多担待。”

江荇之没忘这有限的条件是谁创造的,忙摆手说,“理解理解。”

一壶热茶泡好。无芥坐直身子,“二位要算什么?”

钟酩迫不及待地开口,“算个适合结契的日子。”

他说这话时,江荇之还有些忐忑。毕竟自己上次去问无芥,无芥还推辞了。但这次对方只是静静看了他们片刻,便点头道,“善。”

江荇之:嗯??

袅袅茶烟中,无芥阖目冥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江荇之和钟酩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了无芥,算错了他们适宜结契的日子。

隔了不知多久,无芥睫毛一颤,“八日后为佳。”

江荇之顿时一个拍掌,“八日好啊!八八八,发发发~”

钟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被江荇之“啪!”地一声拍了下大腿,“是吧,阿座?”他的嘴便闭上了,“嗯。”

算了,他的灯灯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确定了结契的日期,还要定下结契的地点。

钟酩对昆仑的瑶池情有独钟,哄着人说,“我们就在昆仑办,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江荇之想了想觉得有理,应了下来。又问对面的无芥,“大师会参加的吧?”

无芥眉眼和善,“贫道的荣幸。”

江荇之想到自己不小心关了人几百年,便不好意思地说,“大师不必备礼,人来就行了。”

无芥笑了笑,“贫道早已备好厚礼了。”

厚礼!江荇之顿时惊喜,但嘴上还在客气,“那多不好意思……多厚的礼?”

和善的眼角抽了抽,金粉簌簌一抖。钟酩抬手摸着江荇之的脑袋,同无芥道,“见笑了。”

“无碍,贫道早已习惯了。”

算好了良辰吉日,江荇之拉着钟酩便要出去昭告天下。

钟酩随他站起来,却没有走,“你不是还想怀念一下这山里的一草一木?”

对哦!来都来了,先不急着忙活。江荇之捧着钟酩的脸吧唧了一口,“还是你懂我!”他说完两袖一甩,兴奋地转身跑了出去。

他的背影一瞬出了庭院。

钟酩没有跟上前,只转头看向无芥。他深邃的目光将人紧锁在眼底,仿佛能看透神魂一般,“我有个问题。”

无芥微不可察地一僵,“柏护法请说。”

啪嗒,两枚灵石搁在桌案上。

钟酩神色严肃,“我和灯灯,到底有没有合于水?”

“……”

·

江荇之像只放飞的鸟儿在山里哗啦啦飞了一阵。直到飞得甘畅淋漓,转头才发现钟酩没跟上。

他落到昆仑山头,同人传讯,“阿座,你人呢?”

钟酩这会儿刚从无芥屋里出来,还在细细回味着无芥说的话——

“是否分明之事不可答。柏护法只需回顾几次重大转折点,若能同‘起承转合’全部对上,那就是合了。”

“你是不是在骗钱?”

“……算命的事怎么能叫骗钱呢?贫道相信,以柏护法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想通。”

钟酩顶着这顶高帽子皱了皱眉,暂且不去纠结,他先飞身去往山头,寻江荇之去了。

到时,正看江荇之蹲在大片月季丛里。

过了千年,当初的一簇月季现在已明艳地开了一片,在阳光底下如烈火芳琼。江荇之从花丛中站起身时,肩头还落了两片花瓣。

他转头同钟酩笑了笑,“快过来。”

钟酩有一瞬看得怔神,很快又在江荇之的催促中回过神。他几步走过去将人一搂,低头在那红唇上啄了两下——唇瓣娇艳,比这大片的月季还要明丽夺目。

江荇之任他啄了两口,又把人扒开,“你刚刚去哪儿了?”

“和大师聊了两句。”钟酩说着顿了顿,又问,“你觉得我有聪明才智吗?”

话落,山头陷入片刻的寂静。

江荇之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正要开口,钟酩便止住他的话头,“算了,我知道了。”

两人同时跳过这个话题,拉着手在山头转了转。他们欣赏完郁郁葱葱的花草,便往望台上一坐,准备给三界众人发请帖。

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神识。

钟酩负责写请帖,江荇之在旁边掰着指头细数宴请名单——这名单他先前早就在脑海中拟定过千百遍。

一道道神识化作金光飞窜而出。想必不出片刻,整个三界都会知道:八日之后,墟剑圣君和庭雪圣君将在昆仑圣地举办结契大典!

发完请帖。

两人丝毫不在意给三界带来了多大的震撼,腿架着腿,头枕着肩地一起窝在躺椅里,看日落黄昏。

江荇之懒洋洋地瘫着,“他们肯定会问,为何我们能进入几百年来无人踏足的昆仑,还敢在里面举办结契大典。你说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钟酩淡定,“就说我们是神仙眷侣,天定良缘,圣地自动为我们敞开,欢迎我们在此结契。”

“……”江荇之转头看了他一眼,“看来当灯座的经历多少是给了你些启迪。”

这胡编乱造的功力都快要青出于蓝了。

钟酩同他共享荣光,“那不都得益于你。”

一番不知所谓的吹捧结束,两人乐滋滋地敲定了“神仙眷侣”这个听上去就很荒谬的理由。

不出他们所料,在收到请帖后,三界内果然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是曾经敌对的两位大乘巅峰如今火速结契,还是结契的地点在无人能进的昆仑,都让众人不敢置信。

江荇之人脉广泛,朋友众多,一晚上收到的传讯不计其数。他在钟酩的近距离凝视下,一一同前来打探虚实的众人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众人在表达震惊的同时,纷纷热烈地送上了祝福:

“天作之合,喜结连理!”

“珠联璧合,永结同心!”

无数震惊之中,唯有桓玑君的震惊与众不同,“你居然能请动我师傅!”

江荇之不要脸地回答,“人格魅力罢了。”

在得到对方的一声唾弃后,他又感叹道,“不过你只在小时候跟着无……你师傅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挺厉害的。”

“什么这么短的时间?”桓玑君说,“我之后虽然没再见过师傅,但他总来梦里教我推算。”

“梦里???”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不过托梦不都是……”桓玑君话头一顿,随即委婉,“你说,师傅他老人家该不会是在泉下教我?”

这个孽徒!真该叫无芥来听听。江荇之说,“别瞎说,这种引导的梦境我也做过。”

桓玑君赶紧拜了拜,“那就当我童言无忌好了。”

江荇之不欲再和这人掰扯,挂断了传讯转头同旁边的钟酩说道,“真没想到大师还多才多艺的。”

会算卦,会看风水,会改天资,连梦都会托。

钟酩的指节在躺椅扶手上轻轻搭了搭,不知在想什么,“嗯。”

江荇之一下凑近了,不高兴地在他肩窝里拱来拱去,“嗯什么嗯,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明明我们还没有新婚燕尔,你就已经把日子过得像是七年之痒了!”

“……”

钟酩缓缓开口,“七年之痒?”

他说完,伸手把江荇之一提,打横抱着人转身走向那豪华宽敞的寝殿中,“我是不是不做点什么,你就成天胡思乱想?”

江荇之窝在他怀里,一脸瑟瑟发抖。

心里却快活极了:他就知道!不来点叛逆的,墟剑根本就不懂要用强的~

两人痛并快乐地相互折磨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钟酩换了衣服,把江荇之从被窝里挖出来,“我们出去转转?”

江荇之半睁着眼,“转什么?”

“结契大典的事不是已经交给诛严他们操办了?反正闲来无事,我们可以约个会,促进婚前感情。”钟酩一边说,一边已经手动替人换上了那身暖黄色的情侣装。

江荇之还是第一次听到“促进婚前感情”这种说法。他看钟酩又把自己打扮得琳琅满目,顿时勘破了这人的真实意图:

喔~不就是想四处显摆,秀恩爱吗。

行吧。江荇之配合地蹭起来:本灯宠你就是了!

两人收拾好一同出了门。

因为想着随处逛逛,他们便漫无目的地落到了中原一处城池里。

按照位置区划,这片城池在一千年前应该是临玺城——藏剑阁所在之处。城中的布局和千年前有所不同,但大体一致。

江荇之和钟酩慢慢在城中溜达,回忆着当年的时光。

“唉,还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惋惜。”江荇之看着周围擦肩而过的行人。城是那座城,城中的人却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