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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昨晚祝鸣比谁都心里没底。

文献虽提到过这种物理交互的方法是可行的,但同时也详细说明了精神力急速流失对大脑可能造成的损伤。

一开始请周粥一起来,也是想着能帮自己稍微分担几根羽毛。

但两人一顿操作过后,才发现传导精神力这种手段,在临床上被禁止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要把握好传输的度,实在是太难了。

周粥尝试着帮忙掰了几根尾羽:精神力传得不足,刚掰起来的翎羽便“咻”地一下弹了回去;精神力给得太多,傻狍子直接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都被榨干。

于是祝鸣只能赶紧给周粥拉到一边,让他歇着,随即亲自上阵。

137,这个数字祝鸣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是洗洁精尾翎的数量。

祝鸣掰到一半就已经吃力,眼前隐隐开始发黑。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洗洁精用豆豆眼无辜茫然地盯着他,屁股上的翎羽一半立起来了一半还塌着,滑稽可怜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现在停在这里,究竟像什么话?

完美主义加上强迫症让祝鸣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他一直掰到了后半夜,才终于手动将全部尾翎漂漂亮亮地展开。

精神力剧烈流失的后劲儿,就像是空腹跑了八公里一样,他彻底虚脱,来不及多欣赏几眼,便直接回到了客卧,一觉睡到现在。

祝鸣并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

因为他签了协议,得到了一段婚姻,还拿到了顶级的实验舱,他本就应该对席羡青开屏这件事情负责,这是他应该做的。

但他同时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不明白,是你请我来帮你开屏的。”

虽然没指望得到一句谢谢,但莫名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番,祝鸣此刻也没什么好气儿:“不论过程如何,我已经做到了你提出的要求,你究竟在不满意什么?”

他反驳得理直气壮,席羡青无声睁大双眼,冷笑道:“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正确,是吗?”

祝鸣的脾气也上来了,掀起眼皮:“我有什么错?”

祝鸣觉得自己现在半躺着很没气势,和席羡青吵架完全不占风头。

虽然站不起来,但他也决定要坐在床边,面对面地和席羡青公平对峙。

谁承想刚坐起了身,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便感到眼前一黑。

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祝鸣先是一僵,身子紧接着无声无息向后一软。

席羡青瞳孔微缩,抬手接住他:“你怎么——”

祝鸣的眼神失了焦距,额头无声起了片冷汗,茫然地微侧过脸,咬牙道:“我……眼前突然看不见东西了。”

视力损伤、昏迷、失明……

那些在网上查询到的症状,一条一条地重新浮现在席羡青的脑海之中。

席羡青心里蓦然一沉,也顾不得两人前一秒还在争吵,弯腰捏紧了他的胳膊:“你看不见了?”

“哦,好像又恢复了。”

下一秒,祝鸣揉了揉眼,手随即缓缓下滑,捂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不是看不见,可能是低血糖,毕竟我一天没吃饭了。”

“好饿啊。”他轻轻颤了颤眼睫,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嗯,头也有点晕,已经饿到完全没有力气走路了呢。”

席羡青:“……”

说得好像不饿他就能走路一样。

回想起餐桌上有度假村工作人员准备的晚饭,席羡青吐出一口气,转身径自向门外快步走去。

祝鸣嘴角一动,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白玉杨梅我放在了冷冻箱里保存,你记得顺手拿过来啊!”

席羡青的脚步一滞。

他没回头,继续向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六区未来的代表人拿了满满一托盘的食物回来——菠萝炒饭、鸡肉串、柠檬茶,当然,还有一小碟装挂着冰霜的白玉杨梅。

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席羡青睨着祝鸣的脸,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祝鸣却直接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直接拿起勺子:“存下档,让我吃两口,有了力气再和你继续吵。”

祝鸣饿得能活吞大象,决定先对卖相最好的菠萝饭下手——他挖了一大勺饭,又添了一颗腰果,最后舀起一些金黄的菠萝丁。

摞成满满当当小山般的巨大一勺,正准备一口气大快朵颐,勺子凑近唇瓣的瞬间,祝鸣的手腕却无声一抖——

勺中炒饭如簌簌雪花般重新落回了碗里。

祝鸣:“……”

旁边目睹全程的席羡青:“……”

祝鸣承认,刚才起床低血糖时的虚弱,确实有几分演绎的成分在。

但现在的手抖真不是装的——他右手昨天掰了一晚上的羽毛,传感手套的材质也并不柔软,上次手腕如此酸痛不堪的时候,还是在七区准备医考的那段死读书的少年时期。

祝鸣“啧”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拿起勺子,想要重新来过。

席羡青却再也看不下去他这哆哆嗦嗦的进食方式,径直夺走了他手中的勺。

祝鸣:“……你干什么?”

席羡青没说话,只是在床边坐下。

他吐出一口气,学着祝鸣刚才的样子,一口炒饭,一颗腰果,几块菠萝的样子,重新挖了一大勺炒饭。

然后一手举着勺,一手托在下方,举到了祝鸣嘴边。

饶是祝鸣这样非常厚脸皮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做到让人给自己喂饭。

他脸顿时有点热,想要将勺子拿回来:“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快吃。”席羡青淡淡道。

祝鸣没辙,只能把脸凑近,吞下一大口。

香甜热乎的饭进入肚子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再次抬起眼时,席羡青已经挖好了新的一勺,沉静地举到了他的唇边。

祝鸣也没再客气。饿得眼前发绿的他,一勺接着一勺地吃了几口,只觉得美味至极,不一会儿就消灭了小半碗下去。

胃里没有那么空荡,他要求更换菜单:“我想吃口杨梅。”

席羡青一顿,将装着杨梅的小碟拿到了他面前。

祝鸣也不好意思再让席羡青继续喂下去,哆哆嗦嗦地抬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然后他听到身旁人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没给别人吃吗?”

别人?祝鸣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

“哦,你说周粥吗?这小子确实一直很馋这盒杨梅。”

祝鸣反应了过来:“但是我后来又想了想,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一盒我吃完了,沈小姐说,这盒又是这个季节的最后一批。”

“但是这杨梅吧,本就是沾你的光得到了的,你还没吃过呢,最后就没给周粥那小子尝,请他吃了点别的东西。”

祝鸣颤颤巍巍地捏起一颗杨梅,举到他的嘴边,弯弯眼睛:“来吧,尝尝看。”

席羡青没说话,盯着祝鸣的脸看了一会儿,眼底的情绪不明。

片刻后,他垂眸叼住杨梅,咬进口中。

祝鸣笑眯眯地捻了捻手指:“好吃吗?”

席羡青须臾后道:“还行。”

绿孔雀的尾巴颤了颤,左右踱了一步,看来是心情不错。

祝鸣笑而不语,自己低头也吃了一颗。

“没和你商量这种开屏手段,确实是我的问题。”

酸甜的梅子汁水在口腔中迸开,祝鸣叹息道:“鸟类精神体的羽毛数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下场考核合影,我确实没胆子再这样的手段了,还是老老实实继续给你研制药物吧。”

席羡青看了他一眼:“既然没胆子,也知道对身体的风险,为什么还要去冒这种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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