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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鸿明这话一出,不止席森和章圆一惊,连偷听的祝鸣心也跟着一沉。

“分房住?那确实是奇怪,正是新婚燕尔的蜜月期,好端端地怎么处得这么生疏呢?”

章圆也惊奇道:“当时就觉得突然闪婚有几分蹊跷,只是老爷子没说什么,咱们也就没敢继续追究下去,现在细细一想,果然是奇怪得不行。”

几分钟前,祝鸣还只觉得这一切仅属于狗血家庭伦理剧的范畴。

毕竟能挑在这样的场合大声密谋,就证明席鸿明一家,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聪明的人。

但到了这一刻,整件事已经发展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这都已经触碰到法律底线了吧?祝鸣有些惊疑不定地想着。席鸿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二区人脉”,能做到如私家侦探一般,连“同床住”这样隐秘的私人细节都能窥探?

沉默良久的席森突然开口:“但我不明白,他选择和一个七区人假结婚,究竟有什么意义?”

“意义可太多了,这个祝鸣,之前可是医考满分,在七区本地很有名气,医术高明得很。”

席鸿明眼底的笑意晦暗不明,“我在想,会不会是席羡青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难以治疗的问题……所以找了他?”

“而这个七区人是个瘸腿的,之前也一直没有正经工作。”

席鸿鸣点了烟,吐出一个烟圈,幽幽道:“席羡青说不定给了他足够的封口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当私人医生,然后以结婚的噱头来遮掩。”

祝鸣的指尖无声地捏紧了轮椅把手。

因为除了封口费那部分有点离谱,以及病的是席羡青的精神体,不是席羡青本人外,其他部分……竟然真的被他们猜得八九不离十。

章圆也半信半疑:“可他人看着好端端的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着没事,说不定只是隐藏得好,指不定出了多大的问题。”

席鸿明冷笑了一声:“那个祝鸣是个主攻神经科学的医生,说不定是席羡青的心理或者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脑瘤?谁知道呢?”

祝鸣心口先是一紧,紧接着只感到一阵侥幸。

只能说,幸亏上次自己掰开了洗洁精的尾翎,让席羡青的合影顺利拍了出来。

不然但凡合影一推迟,又或者席鸿明再稍微多了解一些他研究的领域,只需要进行一下最为简单的关联,估计就能将席羡青的毛病推断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论如何,一会儿祝贺的时候,咱们要以关怀小辈的语气,旁敲侧击地点老爷子一下,这小子结婚的目的并不单纯。”

席鸿明轻笑着掐了烟,身旁伫立的鹦鹉也得意地抖了抖羽翼:“就算再偏爱他,也不可能找一个不健康的子孙来继承衣钵。”

章圆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着附和道:“老爷子向来最讨厌小辈撒谎隐瞒这档子事,更何况还是婚姻这样的大事。”

“时间不早了。”席森眉头微皱,放下手机,冷声打断了他们二人:“他们似乎快聊完了,我们先过去吧。”

席鸿明应了一声,对话声越来越远,透过花材枝叶的间隙,祝鸣探出个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他将背靠回在轮椅上,吐出一口沉重的气。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只感到额角一阵难以忍受的跳痛。

和席羡青协议婚姻的事情……似乎要被发现了。

脑海中一片混沌,祝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出可行的对策。

首先,他要找到席羡青。

祝鸣操纵着轮椅,跟随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找到了返回宴会厅的路,大脑同时也在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即使现在找到了席羡青,一旦席鸿明先他们一步提前和老爷子开了口,又或者拿出分房的证据,他们又要怎么应对呢?

如果只是口头证据,那或许还有周转狡辩的余地。

但万一席鸿明所谓的“人脉”那里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和席羡青要如何解释呢?

因为二区考核期间……他们确实是分房住的,他们的婚姻本就不是建立在任何感情基础上的。

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席鸿明开口之前让他们意识到,尤其要让席老爷子意识到,自己与席羡青是真心相爱,同时有还能够解释分房睡的事……先一步堵住这个臭鹦鹉的嘴呢?

分房睡……

真心相爱……

心乱如麻地一路回到宴会厅,祝鸣穿梭过人群,经过香槟台的时候,操纵轮椅的手停顿了一下。

指尖掠过度数不高的香槟,犹豫片刻,他径直拿起后面的一杯红酒,深吸一口气,喝了下去。

微涩的酒液划过喉咙,进入胃里腾起轻微烧灼的刺痛感,激得祝鸣眉头微微蹙起,但一个荒诞的剧本也紧接着在脑海里构思成型。

他盯着酒杯里见底的深红酒液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

又拿起旁边一杯琥珀色的不知名洋酒,最后扬起脸,一饮而尽。

静谧的包厢内,金箔玉兰屏风后方,珐琅三足香炉内焚着盘香,青烟袅绕,蔓延着缓缓在空中散尽。

“二区代表人前几日和我联系了,对你的考核评价极高。”

席建峰放下茶盏,神色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有白鹤静静地伫立在身侧:“合影和作品我也看了一眼,你的技法和功底,这两年确实精进踏实了不少。”

席羡青沉静道:“沈小姐谬赞,考核时间紧促,其实还有许多细节之处没有完处理妥当。”

“你还年轻,向来对自己的要求极高,倒也不必对自己太过挑剔,去四区还有一段时间,偶尔也让自己松一口气。”

席建峰顿了顿,问:“慕妃还好吗?今天还是没来?”

“姐姐一切都好,只是前一阵子有些着凉,我也不想强求她来。”

席羡青敛目,指向面前的礼盒,淡淡道:“但她特地给您准备了礼物,叫我带来。”

席建峰微微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华美的锦盒,摇头一笑,脸上的沟壑中夹杂了几分无奈:“你呀,就不用再替她做这些事,来糊弄我了。”

“也不怪她,你们两个孩子……小时候吃苦太多,终究是我欠你们姐弟俩的。”

席建峰喃喃道,“算了,让她一直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地也好。”

席羡青没再说话。

浅淡的烟雾从香炉的花纹空隙间袅袅升起,席建峰似乎是有些疲倦,揉了揉太阳穴,又想起什么,问:“那个七区的孩子,今天来了吗?”

席羡青一顿:“来了,在外面。”

席建峰“嗯”了一声:“现在人多眼杂,等一会儿宴会结束,你再带他过来,让我见见吧。”

席羡青颔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六区人,更准确地说是席家人,规矩和讲究向来极多。

这场子里的服务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像这种没敲门、没询问,便直接将门推开的行为,是极其不礼貌,也绝不可能会发生在这种宴会里的。

门开的瞬间,席羡青先是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席鸿明一家。

席鸿明神色微诧,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个不速之客会先他们一步直接把门推开:“欸?你这人讲不讲规矩?”

惊诧的人不止席鸿明一人,席羡青身子微僵,也紧紧盯着那个将门推开,坐在轮椅上的人。

他快步走到祝鸣的面前,迟疑道:“你怎么——”

“席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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