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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滴水不漏地互相恭维一番后,气氛松弛了不少。

祝鸣掏出包中的光屏,里面是席羡青提前列出的问题,例如日常出席频率较多的场合,偏好的色系和宝石类型等。

谈玉面容沉静,细致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两个七区人的沟通效率极高,全程没有一句废话,不到半个小时便将全部答案记录完毕。

“我想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祝鸣将光屏放到一边,环视四周:“我记得Nova说,《Choices》的正式发行时间是十年前。”

“一家酒吧的装潢这么长时间没变,实在是难得啊。”他说。

“是。”谈玉的指尖摩挲着酒杯的边缘,坦然承认道:“因为我把它买了下来,一直维持着当年的样子。”

祝鸣不难意识到这背后蕴藏着多么深厚的感情:“所以那一关……”

“当时我们才二十出头,团队才刚刚起步,我和他还没在一起。”

谈玉淡淡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杯中的龙舌兰:“一次团队聚会,我输了游戏,被人起哄着在喝酒和亲酒保之间二选一,我选了喝酒。”

“起身点酒的时候,封嘉驰这个傻子以为我是要去找酒保接吻……”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急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强吻了我。”

“当时我并不想把这个故事加入游戏当中,但他执意要加,一是说我们的初吻值得纪念。”

谈玉轻声说:“二是我们后来觉得,这关可以让许多在朦胧期的爱侣看清自己的内心,所以后来制作的时候,保留了下来。”

祝鸣的身子无声一滞,许久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原来如此。”

谈玉像是有些醉了,微醺地撑着脸颊,嘴角勾起:“不论如何,当时听起来确实很美好,对吧?”

他镜片后方的眼睫微微垂下:“年轻的时候,觉得爱意可抵万难,后来共同的梦想终于实现,却发现一切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祝鸣静静望着他的侧脸。

“抱歉,祝先生,我们不过见过两面,我便向你诉这样的苦水。”

谈玉定了定心神,牵强道,“我只是……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我很愿意倾听,也很高兴你能选择和我倾诉这些。”

祝鸣轻声道:“但我想说的是,虽然开口会很难,但沟通有时候会是最好的良药。”

“但我们的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谈玉苦笑了一声:“如果只是普通的隔阂,我愿意付出一切精力来修复,但是他做的这件事情,在我的眼中已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了。”

“你可以,先暂时帮我保密吗?”他望向祝鸣的双眼。

祝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

谈玉的嘴角动了动,拿起酒杯,“嗯”了一声。

“他出轨了。”他说。

-

傍晚。

酒店套房的大门打开,席羡青进了屋,目光落在客厅中央的人身上

“回来了?”

祝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尖在帮帮脸上的光屏滑动:“你想吃炒饭还是煎饺,炸猪排还是照烧鸡?”

席羡青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袋子藏到身后:“煎饺和照烧鸡,少油。”

祝鸣嘴角抽动:“那我备注一下。”

刚下达了送餐的指令,祝鸣便看到席羡青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聊得怎么样?”

席羡青似是一僵:“没聊什么,就问了问基础的问题。”

祝鸣“哦”了一声,也说:“我们这边没聊什么。”

席羡青像是不经意地试探道:“谈玉那边有没有和你说,他想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祝鸣神情从容:“没有啊。”

“封嘉驰那边有没有和你提到,他觉得谈玉想和他离婚的原因……有可能是什么呢?”祝鸣状若无事地反问道。

席羡青的喉结一动:“也没有。”

其实稍微细品一下,都会发现两人答得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喏,你的那些问题,谈玉的回答我都给你记录下来了。”

祝鸣将光屏交给席羡青,同时下意识地朝客厅里的实验舱移动,“饭估计半个小时后帮帮会送过来,我先……”

抬起眼,席羡青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还去那个实验舱干什么?”

祝鸣先是一愣,随即“哦”了一声。

“我忘了。”他说,“不好意思。”

——时间回到昨晚。

在席羡青说完“这款药,我不想吃外人做的”这句话后,饶是昔日七区首席候选人的大脑,在瞬间都有点儿转不过来了。

“我需要明确一下我理解的有没有问题。”祝鸣迟疑地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你只想让我——”

席羡青的视线落在远处,及时打断道:“是。”

耳根绯意未消,他看似镇定道:“反正这两次吃的都是……都是你的‘药’,我已经服用习惯了,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如果只是为了考核。”

也不知道是对祝鸣说还是对自己说,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付出这样的代价,我无所谓。”

祝鸣先是反复咀嚼了一下“代价”这两个字。

视线落在客厅里美滋滋展示屏羽的绿孔雀身上,他点了点头,半晌后轻声道:“从帮助洗洁精开屏和科学研究的角度来看,我也无所谓。”

“但你是真的无所谓吗?”

祝鸣严谨地再次确定道:“如果你中途反悔不想试这个‘药’了,到时候又让我继续研究别的,我们科研工作者也不是驴……”

席羡青咬着牙打断了他:“我、无、所、谓。”

——时间回到现在。

“那确实是没什么进实验舱的必要哈。”

祝鸣操纵轮椅的手缓缓放下,思索片刻,坦荡地问:“冒昧问一下,今天你有要吃药的打算吗?”

席羡青原本自若的神态顿时变得错愕:“你——”

脸在顷刻间变了色,像是不想显得太过殷切似的,他别过视线:“今天不行,我有点累了……而且昨天才刚刚吃一次。”

祝鸣点头:“这样。”

“但是,”席羡青的嘴唇动了动,补充道,“明天画完草稿后……说不定能抽出一些时间。”

祝鸣嘴角微动:“可以。”

晚饭后,席羡青开始根据上午收集的穿衣习惯和个人风格等信息,在书房里构思起了草图。

祝鸣倒是难得清闲起来,在卧室里和祝盈盈打了个视频电话后,便感到困倦。

下午和谈玉聊天的时候喝了点酒,虽不至于像宴会那次随地大小疯,但此刻确实有点睁不开眼。

前几晚没怎么睡好,洗漱之后,一人一狐先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蒙胧间,他呢喃着翻了个身。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他隐约瞥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卫生间里出来,正伫立在床头,双手在脸上不断摆动调整着什么。

这场景有些瘆人,于是祝鸣顶着困意,硬撑着将眼睛睁大了些。

然后那黑影转过了头。

然后祝鸣对上了一张惨白的、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祝鸣大概会喊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句“闹鬼啦!”。

但他相信科学,因此哪怕无数脏话堆积在嘴边,他惊魂未定地盯着眼前那张煞白到极致的脸,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试探着喊出了一个名字:“……席羡青?”

黑影蓦然僵在了原地。

祝鸣定睛看了一会儿,更加坚信了内心的想法,直接摸索着把台灯打开了。

“你脸上的……”

屋内亮起的一瞬间,祝鸣的神色变得迟疑起来:“是面膜吗?”

作者有话说:

鬼鬼祟祟偷偷变美的大孔雀被小狐狸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