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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说完话,星儿带着大夫来了。星儿担心的脸色都有些泛白,一进屋就扑到宋寻月身边:“小姐你可还好?”

宋寻月点点头,伸出左臂,向大夫说了情况,道:“劳烦大夫。”

大夫忙重新给宋寻月检查了一下,随后对她道:“之前骨裂基本复原,这次虽又伤了下,但不严重,好好养几日,不会再疼。只是余下三个月内,再不能受伤,否则会落下病根。”

宋寻月应下,大夫复又去给柳如丝查看。半晌后,大夫说她只是扭了腰,还有些皮外伤,亦无大碍,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钟年便将大夫送了出去。

见柳如丝这边已经无事,宋寻月起身,对柳如丝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明天天一亮,赶最早一波出城便是,该准备的,本宫都会帮你备好。”

柳如丝道谢后应下,宋寻月看了她一眼,便带着星儿出门离开。

来到院外,宋寻月对钟年道:“那韩书玮,你还能找到吗?”

钟年点头:“能找到,娘娘放心。”

宋寻月很满意钟年办事的周全,点点头,对他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今晚戌时,你来王府后门,我会让星儿把钱给你送出来,你交给她。等会儿你再去找辆马车,明日一早,无论韩书玮会不会跟她走,你都得把她送出城。”

送走之后,以后的路,就看她自己了,她也能没能耐管人一辈子。

钟年应下,神色间似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宋寻月的手臂,终是开口道:“娘娘回去好好养伤。”

从这件事,钟年也看出来,王妃很信守承诺,他更加放心,也更加愿意全心为王妃办事。

宋寻月冲他抿唇笑笑,转身上了马车。

钟年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今日宋寻月和柳如丝的交谈,进屋后他都听在耳中,心头不免感慰。昨日和韩书玮说话,这女子的人生,他听着都感到窒息。

但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已是迎来这样好的结局。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柳如丝的门,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地觉得,能遇上他们王妃的人,都挺幸运,包括他自己。

钟年唇边划过一丝浅笑,随后便安排手下去找马车。

宋寻月坐在回去的车上,眉心一刻都未曾舒展过。听星儿转述柳如丝的人生后,她便想着,只要她说实话,她能帮便帮一把。

这下好了,柳如丝是帮了,可她自己要怎么跟谢尧臣和仪妃交代。

嘶……宋寻月头疼,比她胳膊还疼。

偏生这事不能跟谢尧臣讲。一来,她知道柳如丝是皇后的人,是因为前世见过,谢尧臣若问日从何得知,她总不能将重生说出来,没得以为她中了邪。

二来,谢尧臣本就有夺嫡之心,但偏偏实力够不上野心,上天没给他一个能夺嫡的脑子。若是他知道皇后在背后查他,他指不定能干出些比前世更蠢的事来,导致琰郡王府比前世更早被皇帝厌弃。

再者说,她和谢尧臣相识不过半月,见面不过三回,她实在做不到同一个认识半月的人交底,即便她告诉谢尧臣,他也不见得会信任她,以后若有机会,侧面提醒下便是。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她一面得防着旁人害他,一面还得暗中阻止他夺嫡,甚至还要在府中和他“斗智斗勇”。

心真累。

宋寻月蹙眉叹息,眼下送走柳如丝这件事,实在不成,就按和柳如丝商量的计划,说成是被无赖追赶,掉入河中尸骨无存。

但不能保证谢尧臣不责怪她失职。宋寻月看看自己手臂,计上心头,若不然,装病吧?

对对对,装病!左右谢尧臣是个心软的,她就借养手臂的功夫装病,让他就算来气,也不忍心罚她。好主意!

但等会儿回去,不着急去找谢尧臣,先报病情,回去养病,等柳如丝顺利离开,她再去跟谢尧臣请罪。

想出法子,宋寻月心中轻松了许多,眉心这才渐渐舒展开来。

宋寻月未及回府,谢尧臣的人,已先一步回来,将今日宋寻月的行踪全部告知。

谢尧臣在院里投壶,手持一箭,单眼闭着瞄着壶口,不解道:“请了大夫进去?临走时看见钟年派人去找马车?”

属下点头称是:“王妃进院后发生了什么,我等进不去,无从得知。”

谢尧臣不禁放下持箭的手,皱着的眉间满是疑惑,他这王妃干得这些事,怎这么像杀人灭口啊?

人在院子里呆得好好的,请大夫去做什么?生病还是受伤?又找马车做什么?没救活所以要用马车转移尸体,然后毁尸灭迹?

他这王妃,没这么大胆子吧?而且之前瞧着,心不挺善的。母妃送他个妾就杀人,不至于吧?

谢尧臣困惑了一会儿,吩咐道:“继续去林穗穗那边盯着,再有什么动静即刻来报。”

手底下的人领命,接着对谢尧臣道:“昨晚钟年还见了个人,属下正在查。”

谢尧臣点点头,抖抖手示意他下去,属下行礼离去。谢尧臣不由伸手捏捏自己下巴,愈发觉得事态比他想的要严重,不成,这事不能再放任下去,他得旁敲侧击的问问。

而且娘亲送妾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她该给自己个交代了吧。

念及此,谢尧臣对辰安道:“等王妃回来,让她来见我。”

辰安应下,跟院中小厮吩咐,若王妃回来,就前来通报。

宋寻月回府后,直接让马夫将马车从侧门驶了进去,停在离嘉禾院较近的院子,下车后,拉着星儿直奔嘉禾院。

进屋后,她便叫星儿去熬药,自己脱了衣服卸了头饰,就上床躺下了,作出一副疼极了的痛苦模样。

左右她手臂是复发了,谢尧臣就算叫太医来瞧,也是一样的结果。

辰安叮嘱的小厮,一直在嘉禾院附近等着,毕竟王府大,不知王妃会走哪个门,等着嘉禾院附近最保险。

等看着宋寻月进了嘉禾院后,他忙去通知辰安。

辰安得信后,跟谢尧臣知会一声,便去找宋寻月。

谢尧臣看辰安离开院子后,丢下手里的箭,转身进屋。

谢尧臣在铜镜前停下,脑袋左右转转,先看看自己鬓发乱没乱?又拽拽自己衣襟,叫一点褶皱都没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些,他又从桌上取了个翡翠扳指戴上。

他手型本就修长好看,经络骨骼分明,纯银戒托的翡翠扳指在他手上,衬得他的手愈彰显男子蓬勃之力,那扳指也因他手的衬托,远比放在桌上时更夺眼。

好几日没见她,自己又给她送了云锦,她合该来道谢!怎知她不自觉,还得他找人传她。谢尧臣不快的瞪了下眼。

他不太信宋寻月会杀林穗穗灭口,毕竟在贺誉一事上,她的做法,挺合他心意。虽不知她为何总是那么多小动作,但他觉得,她应该不会像宋瑶月一样犯糊涂。

准备妥当,他走过去在罗汉榻上坐下,破天荒的摆了棋盘出来,做出一副研究棋局的模样,就等宋寻月过来。

辰安来到嘉禾院,却见嘉禾院的婢女们,都有些忙碌,有些人在小厨房外准备食材,有些人正匆匆往外走,而星儿,就在门口熬药,刚走进几步,便有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

辰安不解上前,在星儿面前停下,问道:“王妃呢?”

星儿一见是辰安,起身行礼道:“回辰安大人,王妃娘娘出嫁前伤了手臂,今日不甚被冲撞,旧伤复发,眼下很疼,我正在给王妃熬药,又吩咐小厨房,给王妃熬些骨头汤。”

辰安闻言,让王妃去见王爷的话,生生噎在了唇边,他琢磨一下,还是准备回去问问王爷的意思,再看传不传王妃。他们王爷没有苛待人的习惯,想来不愿王妃带伤前往。

念及此,辰安示意星儿继续,自己回去通传。

谢尧臣在屋子里正襟坐着下棋,一听到外头辰安的脚步声,心头莫名一紧,但面上丝毫不显,他直了直后背,眼睛盯着棋盘,正襟危坐的模样,愈发像一名久居仙山的得道高人。

辰安大步进来,开口唤他,可见到谢尧臣的瞬间,声音忽地由大到小,由高到低:“王……爷。”

辰安一怔,他没看错吧,他们王爷,居然在下棋!他从前不是说坐不住吗?下棋是最磨脾气的事,烦的很。

谢尧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缓缓将手里的棋子落下,才道:“来了?”

辰安抽抽嘴角:“王妃没来。”

谢尧臣嗖一下转头,“哒”一声就将手里还剩的一枚棋子扔回棋篓,蹙眉道:“居然没来!”

辰安心道,这才是正常模样,但面上未露痕迹,如实道:“王妃娘娘手臂有旧伤,今日受了冲撞,手臂旧伤复发,回来就躺下了。”

谢尧臣莫名便想起宋寻月前世病逝那桩事,蹙眉道:“什么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