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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寻月挑眉笑:“不告诉你。”总能挤出些他看不见的时候。

谢尧臣着实惊喜,更意外,更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绣的?”他的王妃会分身术吗?竟一点儿没叫他察觉?

宋寻月打定了主意不说,只用两指将荷包打开,指着空空的内里,接着道:“瞧瞧,里头是空的。”

谢尧臣低头看看,举起手里荷包,挑眉看她,好奇问道:“是装什么的?”

宋寻月抿唇一笑,道:“装个孩子的。”

谢尧臣再问:“装孩子的什么?”

宋寻月话未出口,已是笑起,道:“胎毛!”她的青丝,外加孩子的胎毛,叫他爹爹贴身带着,时刻想着他们。

话音落,夫妻二人齐齐噗嗤一声笑开,望着彼此,朗笑不断,心间一时对未出生的孩子愈发期待。

谢尧臣收好绣线缠了宋寻月青丝所绣的荷包,对她道:“就听你的,等孩子出生后装好,我日日带着。”

说着,谢尧臣一把揽过宋寻月的肩,便要低头去亲她,怎知就快碰到的瞬间,宋寻月忽地皱眉,“呀”一声轻唤,随即腰微弯。

谢尧臣面色一慌,急道:“怎么回事?”

宋寻月看着自己肚子,愣了一瞬,随后一把扣住谢尧臣的小臂,转头对他惊喜道:“动了!”

“嗯?”谢尧臣面露喜色,猛地单膝落地,揽着宋寻月的腰,侧耳就贴上了她的小腹,另一手则在脸颊一侧轻抚她的肚子,着急问道:“动了吗?我能感觉到吗?”

宋寻月低头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神色间满是期待,似是也很想感受到她腹中孩子的动静,可孩子都未成型,她能感觉到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他怕是还没法儿从外头感觉到。

她眼看着谢尧臣探寻的神色转而变成迫切,那神色,仿佛一个人想要得到心爱之物,却始终得不到一般。

期待中带着着急,着急中又潜藏着探寻。

宋寻月看着他这模样,不由抿唇笑,她的孩子日后得多幸福,爹娘这般期待他的到来,不像她和谢尧臣,父母缘都挺浅的。

谢尧臣感受了半晌,还是没感觉到什么,抬眼问宋寻月:“再动了吗?”

宋寻月可惜的摇摇头,谢尧臣见此低眉,还是没松开她,道:“那我再等等,刚动了下,说不定还会再动。”

谢尧臣接着在宋寻月隆起的小腹上贴着,屏息静候。

等了好一会儿,宋寻月忽地眼露惊喜,谢尧臣神色间则闪过一丝不解,迟疑片刻,抬头看她,问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像脉搏一样动了下,那是吗?”

宋寻月眼露无奈,失笑,道:“不是东西,是你的骨肉。”

谢尧臣怔愣一瞬,随即笑开,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明显的感受到,孩子是活的,心间的感觉很奇妙。他这才满意起身,眼睛还黏在宋寻月腹上,拉着她的手道:“这孩子孝顺,莫不是给他爹送生辰贺礼来了?”

宋寻月亦道:“是呢,今日头回胎动,还真是巧了。”

谢尧臣不由深吸一口气,伸手捧住宋寻月的脸,凝眸望她眼睛,心间被他的王妃予以的幸福和孩子带来的期待全然填满,只觉拥有了整个世界,当真满足的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

楼上夏日的暖风拂过,拂起二人鬓发碎发与衣袂,谢尧臣低头,吻上宋寻月的唇,力道很重,仿佛只有这般,才能表达他心间的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宋寻月悄悄睁眼,去看一侧楼外,正见夕阳西下,楼外景色,真真是到了“白日依山尽”的绝美之景。宋寻月眼微睁,忙拍拍谢尧臣的肩,脑袋后仰松开他,指着楼外道:“快看!”

谢尧臣转身,正见楼外景色如画,不由笑开,宋寻月两步走到栏杆后,凭栏远眺,谢尧臣行至她身后,从她身后抱住她,同她一道观赏这鹳雀楼美景。

夫妻二人时不时指指远方,叫对方去看,有说有笑。辰安等人在身后看着,面上也不由挂上笑意,他们王爷和王妃,面朝夕阳,身形化作两道剪影,同鹳雀楼的屋檐、梁柱、栏杆以及楼外远处的群山、洒了碎金的黄河一道入画,在他们眼里构成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这一晚回去后,宋寻月私底下悄悄问了女医,而谢尧臣终于在生辰这晚,如愿碰到了他的王妃,心间不禁感叹,往后的日子,可算能好过些了。

宋寻月许是幼时受苦的缘故,身体底子反而比寻常娇生惯养的小姐好,再加上肚里那个争气,结实,在女医的精心照看下,夫妻二人的行程恢复正常,在蒲州呆了四五日后,便启辰前往计划中的凤翔府。

而皇帝在勤政殿,自是每隔一阵子,就会收到谢尧臣上的评价官风的折子,以及一封家书,还有附带的一些当地特产,后来的家书,都没有第一封那么长,毕竟随时写,和攒一起写不同。

这些时日,皇帝闲暇之时,便会拿出谢尧臣写来的家书,传仪妃来勤政殿,一道闲聊观看。

一来,通过儿子的信,他终于见到了他付出心血的江山是何模样,二来,他也能知道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七月初,老三家书写:“……至蒲州,登鹳雀楼,见黄河奔腾东去,落日熔金……”

七月中,家书写:“……西渡黄河,至凤翔府,过大唐旧址,途径渭水……”

八月初“……儿臣与妻北上,至兴庆府,见长城,又见草原沙漠,此地风土人情,大异中原,儿臣与妻观之,叹大魏疆域辽阔……”

八月中,“……西至瓜州,结交数名西域行商,见骆驼成群结队,天高地阔,苍茫震撼……至阳关镇,大魏西境,过阳关镇非大魏疆土,止步于此,于此地见境外行商,容貌异于中原,发瞳色浅,眉眼深邃……”

九月初,“……沿我朝与吐蕃境线南下,虽为夏末,但此地雪山连绵,晚穿棉袄午穿纱,天在咫尺,伸手拂云,人迹罕至,牛羊成群……”

九月中,“……入蜀地,访巴山夜雨,见地势崎岖……”

皇帝这数月来,每隔一阵子便能收到的家书,仿佛是他这辈子尝过效用最好的解乏药,跟着儿子信中描绘的场景,他脑海中也在不断的勾勒那些画面。

往往边看家书,边对照谢尧臣送来的特产,更有感触。有些东西放不住,怕坏,皇帝便命画师画下来,和家书一道,全部存放进他书房的鸡血玉匣子里。

除此之外,谢尧臣的每封家书中,每每写到情绪高昂之处,便会跟上一句“吾妻甚喜”,每封家书,皆是如此!

甚至有的家书里,还会出现两三次,见了美景来一句,吃了美食来一句,总之就是“吾妻甚喜”。

皇帝委实感叹,万没想到,他最不着调的儿子,本以为终会妻妾成群的纨绔,竟是所有儿子里最专情的一个,就这一个王妃,护在心尖尖上,干什么也忘不掉得意的提一句吾妻甚喜。

一直到十月中旬,京里天气凉下来,皇帝复又受到老三的家书,而这封家书中提到,他们夫妻二人,已乘船至静江府。

家书中除了描绘静江府风土人情,信中还提到:“王妃预计十二月生产,怕劳累至早产,儿臣与妻欲暂缓静江府,待妻平安生产后,再启程游历,若有喜讯,必快马加鞭,禀告父皇。”

皇帝握着手里的信,唇边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再次命福禄将信收回玉匣子里,随后对福禄道:“去将司天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