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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静了半晌,张太医正在埋头翻医书,忽然听到谢缚辞微颤的嗓音:“张太医快给她看看,方才她的手指动了。”

张太医循着他的话看过去,的确看到姜沐璃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动弹了两下。

他道:“陛下,动手指或许只是娘娘有苏醒的意识了……”

但也不代表娘娘现在就能醒。

谢缚辞听不进,冷声道:“动手指是她最爱的小动作,朕会不清楚?你最好想尽办法在今日内让娘娘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否则朕摘了你这废物的脑袋!”

张太医脸色煞白,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忙不迭翻腾医药箱看有没有可以孕妇能服用的药物。

殿内的氛围一度极其紧张。

谢缚辞的耐心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整整一天一夜了,姜沐璃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分明张太医也说她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晕了,按理说今日清早她就应该醒来,可是这都傍晚了,她还是没醒。

难不成,当真是因为他在她身旁,她才不愿醒吗?

他不愿信张太医的话。

倘若她晕倒了能感受到他在身旁,那她才更应该醒过来才对,现在除了他能护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能去哪儿?

此时殿外潘胜阻拦的声音响起,“小公子,你不能进去,陛下还在里头。”

“我姐姐都晕一天没有醒了,我只想进去看一看她也不行吗?”

潘胜很是为难,但陛下下了严令,不允许闲杂人等打扰娘娘歇息。

陛下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人都是闲杂人等,自然娘娘的弟弟也同样。

姜沐臻吃了个闭门羹,气愤不已,心里头更是怨念谢缚辞,他冷哼一声:“好,那我就在殿外等我姐姐苏醒!姐姐醒来了定是第一个想要看到我。”

殿外的嘈杂声时不时传了进来,谢缚辞眉宇紧锁,正欲出去训斥,忽然感觉垂下的衣袖被一股轻柔的力气拽住。

他浑身凝滞了一瞬,僵硬转身。

“陛……下……不,不要对阿臻……出手……”

谢缚辞紧绷着脸,唤了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凝神诊脉了片刻,松了一口气:“启禀陛下,娘娘已然转好,肚子里孩子也没有大碍,只要再好好休息几日,保持心情顺畅即可。”

张太医话音一落,仍觉得很是不对劲,感觉殿内氛围并没有转好。

这,娘娘已然苏醒,为何陛下一点表示都没有?全然没有娘娘昏迷时急躁的万分之一。

果真,帝王的心思,凡人都猜测不出来。

张太医完成了这项棘手的任务,便提着医药箱出了寝殿。

殿外姜沐臻见着太医出来,便知姐姐苏醒,欣喜不已忙要往里奔。

潘胜及时拉住他,小声在他耳边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嫌没给娘娘添乱呢?”

姜沐臻不解,“我添什么乱了?那是我的亲姐姐,她昏迷醒来,我还不能去看看她吗?”

“陛下尚在里头,且陛下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到娘娘苏醒,你这时候进去,不是给陛下触霉头?陛下若是气极了,是不是又会同娘娘产生争执?”

潘胜一席话仿佛说进了姜沐臻心里,他只呆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怏怏不乐道:“罢了,我明日再来。”

**

夜里,雅彤端着张太医准备的安胎药入殿。

虽说陛下仍在宝华殿,但等她进去时,殿内却无一人说话,她越过屏风便看见娘娘靠在床头,面色虚弱,眼神也没有着力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头一凛,沉步上前毕恭毕敬道:“娘娘,该喝药了。”

半晌,雅彤才听到一声轻柔如云的嗓音问:“这是什么药?”

正坐在描金雕山水纹的书案后处理政务的谢缚辞闻声,也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

雅彤顶着极其大的压力,回:“回娘娘的话,是安胎药。”

安胎药……

姜沐璃垂眸,长睫微动,迟迟没有回话。

谢缚辞漆黑的目光久久落在她的脸上,久到执笔的指尖都不禁泛白。

雅彤还举着安胎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最终,姜沐璃还是接过那碗安胎药,毫不犹豫饮了下去,谢缚辞这才觉得呼吸都轻了许多。

雅彤接过已经空了的玉碗,拿手帕为姜沐璃擦拭了唇角,笑道:“娘娘,安胎药喝了就没事了,一会儿奴婢便将晚膳呈上来,伺候您和陛下用晚膳。”

姜沐璃没有说话。

雅彤继续道:“娘娘晕倒时,陛下可从未离开娘娘身侧,一直都在照顾……”

“好了,我饿了。”姜沐璃淡声打断。

“……是,奴婢这就去备晚膳。”

晚膳呈了上来,雅彤看见二人坐在一起用膳,看似没有争吵,这便放心的退了出去。

姜沐璃面无表情地用着自己面前的膳食,虽说她昏睡了一天醒来的确很饿,可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是看见什么都难以下咽的程度。

适才入口的菜,刚刚咽下便顿觉得反胃涌了上来。

姜沐璃登时脸色大变,捂住嘴唇,想着谢缚辞在她身旁,皇帝在侧,岂能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便只能克制自己忍下来。

谢缚辞用膳并没有用心,时不时将眼神投到她身上,蓦然见她神色不自然,他立即放下了银箸,问:“你怎么了?”

姜沐璃摇了摇头,强忍住反胃。

见她还执意不说,谢缚辞面沉如水。

“你是要同朕一直犟下去?”说着,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白皙的脸庞转过来,想要看看她的状态如何。

猛然被拉了一个动作,姜沐璃一时没有忍住,转瞬之间便将胃里引起她难受的东西,尽数吐到了他的身上。

空气凝滞了许久。

谢缚辞的脸色多番变化,不知克制了多久才忍住了身上这团污秽。

怀里的人颤颤巍巍从他身前抬起脸,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触到谢缚辞最难以接受的地方了。

他那样喜洁的人,怎能忍受?

他现在一定想要掐死她……

正在姜沐璃惴惴不安想着会被如何惩治时,便听耳畔传来不咸不淡的嗓音:“朕真是,死都没料到,你醒来后对朕说的第二句话竟是这个。”

她竟当着他的面就这样呕吐了。

姜沐璃微楞,小声问道:“陛下,我这是害喜,你不会怪罪我的吧?”

虽说心里还怨着,可她还是很害怕他生气的,更怕他动真格。

谢缚辞没有回话,喊雅彤进来收拾。

雅彤入殿后很快明白是发生了什么,连忙将满地的狼藉收捡干净。

谢缚辞站起身去了净室,不过片刻便换了一声干净的长袍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还在不安的姜沐璃,他轻叹一口气,问她:“你若是实在吃不下就说出来,朕还能逼着你吃吗?”

姜沐璃缓缓抬头,目光泛红:“陛下不会逼我吃吗?毕竟我肚子里的这个可不能饿着。”

谢缚辞道:“的确不能饿着。”

这可是他想方设法骗来的孩子,岂能受了委屈?

可这话落在姜沐璃的耳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他果然,最看重的只是这个孩子。

自打怀孕以来,姜沐璃的情绪就难以自控,忽然间眼眶就红了起来。

她冷哼一声,换了个座位,立刻离谢缚辞远远的,“好,我现在吃什么吐什么,肚子里这个也只能先委屈着饿一饿了。”

饿着?那可不行。

谢缚辞蹙眉,又吩咐雅彤,“赶紧让膳房再备些孕妇能吃的食物呈上来!”

雅彤手脚利落,干活很是快,不过一刻钟便又带着宫人呈了新的晚膳上桌。

姜沐璃淡淡扫了一眼,“吃不下,我还没入口,就觉得想吐。”

直到换了第四波晚膳,她仍是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

谢缚辞眉宇紧紧锁着,拧成疙瘩。

平日里朝政和以往的战再难,他也从未有如手足无措的时候。

为何这时候,让她吃一顿饭也会这样艰难。

眼看天色更黑了,姜沐璃本身昏迷一天一夜没有用饭,孕妇的身子如何禁受的住?

谢缚辞无奈之下只能传来张太医想法子。

潘胜在旁看着干着急,便出主意道:“陛下不如问娘娘这时候最想吃什么?兴许宫里的膳房比不上她以往吃过的?”

谢缚辞心思微动,目光落在神色恹恹坐在临窗旁的姜沐璃身上,想了想还是坐过去,牵着她的手问:“缘缘告诉朕,你此时此刻最想吃什么?”

闻声,姜沐璃抬眸看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淡声道:“清蒸鹅。”

清蒸鹅?谢缚辞凝了一息,“好,朕这就吩咐厨房给你做。”

姜沐璃扬唇淡笑:“陛下,这道菜是我肚子里这个想吃,若不是陛下亲自做的,恐怕还是会反胃。”

她倒是要看看,为了这个孩子,他能忍让到什么地步。

谢缚辞面色一变,沉吟了片刻。

“这有何难,朕亲自做给你和孩子吃。”

他话音一落,姜沐璃眸光微闪,而后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