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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来,姜沐璃也遇到过诸多棘手的客人,但这样神秘又脾气坏的,还是头一次见,心里略微好奇。

眼见龙舟赛快开始了,楼里的顾客果然在渐渐减少,楼里的姑娘们见客人都没了,也收拾收拾去了秋芳湖。

转眼间,整栋缀月楼便只剩下姜沐璃。

她摇头笑了笑,眼神落在那雅间紧闭的门上,耳边响起方才的对话,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去打扰的心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转身离开,裙摆曳地,舒舒刚推开门,便捕捉到一抹鹅黄色的纱裙。

蓦然感觉心口咯噔一跳,舒舒皱了皱长眉,拔高了小奶音:“爹爹,我出去看看。”

姜沐璃脚步微顿,平稳的一颗心也因方才孩童的声音起了波澜,她下意识转身回头,却只见到一个约三岁大的孩童背影,已欢快地往楼下奔出。

他是从那间房里出来的,难不成是那个客人的孩子?

为何好好的端午节,那位脾气不好的客人,不跟自己的孩子一同去观赏龙舟赛?

姜沐璃还是强力按下方才浮动的心思,进了自己的房。

她才推门而入。

最靠里的雅间的门却缓缓推开。

谢缚辞长身而立倚在门框,那双冷眸幽静深沉,死死盯着那抹鹅黄色的倩丽背影,他微一动弹,仿佛闻到空气中也飘散着她独有的幽香。

日夜思念了三年的人,如今与他仅仅一门之隔,叫他如何能抑制住跳动的心。

缘缘,果真是她。

即使未见真容,但光是那一晃而过的身影以及方才那不够真切的轻柔嗓音,他又怎会认错。

怎会认错那个深深印记在他骨髓般的人。

邹卓眼睁睁瞧着陛下气息开始紊乱起来,开口问道:“陛下,要去见娘娘吗?缀月楼目前已被我们的人手暗地里包围了,这回娘娘定是插翅也难逃。”

谢缚辞眼眸微沉:“没有朕的吩咐,不可轻举妄动。”

“还有温家那边,先派人好好盯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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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烛火轻悠,馨香浮动。

姜沐璃沐浴后,唤了一身轻便的缠花襦裙,才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发簪,便听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辰,楼里的人不是应当都去观赏龙舟赛了?怎么还会有人?

她正欲起身,却听敲门声又戛然中断。

姜沐璃的步伐也因这断掉的敲门声登时止住,她柳眉紧蹙,心里又有种不安的预感。

近日邻居那卫公子借着与小巧套近乎为由,便频繁在门口堵她,虽说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可言行中那浪荡的举止还是令她很不适。

难不成,那卫公子查到她是缀月楼的东家了?

此时楼内一个人也没有,若真的是他闯进来,恐怕她一个弱女子还是很难敌得住男人的力道。

姜沐璃眼神逡巡四周,轻手轻脚地将黄花梨木柜旁的粗.壮木棒提起,将半边身子藏在门后。

她心里不停跳动,在门扉被轻轻推开之时,呼吸猛地一滞,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木棒往来人身上用力砸去。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半个身子进来就遮住了外头的光亮,一棍子朝他袭来,他行动不慌不忙偏移,轻而易举便躲开了那奋力砸来的棍子。

木棒落地,发出哐啷声响。

他冷笑出声,一把攥紧姜沐璃的手腕,铁臂勾住她的纤腰,在她震惊的面容下,三两下往床铺上带去。

二人倒入床榻。

谢缚辞死死地盯着她姣好的脸庞,唇角微勾:“怎么,这就忘了?六年前,朕就是这样拉你上的榻。”

姜沐璃灵眸怔得极大,瞳孔里蕴满了震撼,不可思议,极难以置信。

若非男人狠狠按着她的双手,她简直想掐一把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远在长安皇宫的男人,他怎会出现在此?!

怎么会?!

姜沐璃此时此刻,不仅身子僵滞无法动弹,就连脑子都仿佛停止了运转,一时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不是应该在长安好好做他的一国之君?怎么会在端午节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实在无法描述出此刻惊骇的心情。

面前的男人却又倾身逼近,他面无表情,眼底犹如含着凛冽的冰雪:“怎么不说话,看到朕,就这样害怕吗?”

男人那熟悉的气息,全方面钻入她的心绪,使她满腔的困惑顷刻间化为惊惧。

并非错觉,他是真的找来了。

姜沐璃回神后,第一反应便是从他怀里挣脱,眼看着他的掌心朝她脖颈处袭来,她脸色煞白,几乎是毫不怀疑地觉得——

他定是要杀了她。

哪想那掌心,从她纤细的脖颈处慢条斯理地挪到耳垂后,指腹轻点她的耳根,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她将脸颊扬起,贴近他面前。

他咬牙切齿:“整整三年了,姜沐璃,你逃了三年。竟然就在朕执掌的大晋江山内,这样安逸的生活着。”

姜沐璃白着脸,被迫承受脖颈后强势的掌心,紧紧咬唇不语。

她静默的反应,使男人又发了狠劲。

终是从她唇齿里溢出一个字:“疼……”

她的娇声轻颤,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心尖。

谢缚辞黑眸一沉,还是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又攫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不要给朕装死,说话,跟朕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跑?”

脱了力后,姜沐璃这才得以喘息,含着水雾的眸子瞪他,哑声低语:“你有完没完?我为什么跑,你现在还没明白吗?”

谢缚辞蹙眉,脸色陡然难看。

她一把挥开下巴上的那只大掌,“陛下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小县城,就只为了听我的解释?那好,我就告诉陛下,我为什么离开。”

“我不想生下陛下的孩子,陛下欺骗我怀了仇人的骨肉,我太恨了!陛下将我当做犯人一样看管起来,周围的宫女太监明着伺候我,私下却是监视我,除了这些还有陛下安排的暗卫,你这样对我,逼迫我,我怎么喘得过气?况且……”

姜沐璃一口气说了很多,眼眶水雾弥漫,又别过脸不敢看他。

“我一点都不爱慕陛下,每日被迫与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对,对我来说很痛苦,你懂吗?”

谢缚辞胸腔怒意汹涌,喉间的苦涩滚动,嗓音嘶哑:“你觉得朕还会再上你的当?”

他强迫她将正脸面对他,眼尾泛着冶丽的红:“六年前,你愿意为了救朕献身,这样的你,会对朕没有任何感情?”

姜沐璃瞳仁震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缚辞看她这副吃惊的反应,满意极了,嗤笑一声:“你那好弟弟什么都同朕说了。你和朕六年前,早已不清不白,牵扯不清了。事到如今,你还想彻底摆脱朕?”

自己埋藏在最心底的,不敢触及的秘密忽然被揭开,姜沐璃顿时心伤难以自控,又听他口中话语还拿六年前的事拿捏她。

委屈尽数涌了上来,她不由自乱阵脚,愤恨含泪:“陛下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也好,索性今天把话都摊开。是的,没错,陛下六年前救了我一命,但我也同样做出了牺牲把自己给了你,就当还了救命之恩,你我二人全当扯平了。”

见她落泪,谢缚辞心尖抽疼,忍不住轻拭她眼角流下的泪水,姜沐璃毫不留情用力拍下。

哽咽道:“是我当时年幼不知事,识人不清这才被陛下所蒙蔽,对陛下芳心暗许,可后来……我早已对陛下没有了感觉,已经三年了,陛下何苦还要来纠缠我?”

她在他怀里哭得抽噎不停,谢缚辞心疼的同时,又有种难言的兴奋充满了全身的血液。

无论如何,她总算又回到了他的怀中。

可那兴奋,在听到对他早已没有感觉后,尽数被浇灭。

他咬紧后槽牙,“朕命令你把最后一句话收回。”

姜沐璃冷声拒绝:“我偏不——”

很好,三年过去了,她气他的功力不减反增啊。

他气极反笑:“你这个小混账,朕找了你三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你可知,这三年朕是如何过来的?”

姜沐璃微怔,他找了她三年还没放弃?

他含着怒意又带着怨气,嗓音更是低沉得犹如地狱里传来:“这三年,几乎每一天,朕过的犹如行尸走肉,白日里除了处理朝政便是处理朝政,夜里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都是你,你把朕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想这样轻易溜走?”

“你那好姨母,为了让朕死心,还弄了一具穿着你衣服的尸体来糊弄朕,所有人看到那具尸骨都觉得你死了,只有朕,朕还没有放弃寻找你。每个夜里,朕无数次恨不得噬了谢西辉的骨血,将他挫骨扬灰,朕恨他将你掳走,害得你下落不明。朕每日都担心你流落在外会受了委屈,遭人欺负。”

“可你呢,你分明还好好活着,却从没有想过回来找朕。”

说着,他悲凉地轻笑:“姜沐璃,这三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朕吗?”

姜沐璃早已被他这一席话惊地心神晃动,内心的紧张已分不清究竟是看到他的出现在害怕,还是不敢面对他三年来的强烈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