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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怎么随她乱花钱?”

“夏姐儿爱美,也是正常的。阿娘当初这岁数的时候,也爱美得很。”春姐儿娘瞅了眼女儿的表情,忙帮小女儿解释:“那些都是官人的赏钱……我也不好拿着。等她发了月钱,我就攒着,好不好?”

春姐儿娘瞅了眼女儿的神?色,赶紧转移话题:“你的手?糙得厉害,要不要阿娘去?买些面脂来?听说城里杂货铺里有卖面脂,涂了以?后皮肤能又白又嫩呢!还有个叫玉容堂的,你妹妹说那边的面脂格外好!”

玉容堂的面脂?

春姐儿杏眼圆睁,听得震惊。那玉容堂的面脂乳粉都是给富家小娘子用的,一小罐子便要几贯钱,哪里是他们这般人家用得起的?

春姐儿怕妹妹误入歧途,更怕家里人被银钱迷花了双眼。她见自?家娘还不知道情况,忍不住说出真?相来:“夏姐儿嫌粉丝铺上的工作?累,钱还少?,说要跟我去?晴姐儿那学厨艺,要搬到城里去?。”

春姐儿娘表情凝固,瞬间傻眼了。

粉丝铺子的活计,她也是知道的。此前邻里与他们说话时还忍不住羡慕,说是夏姐儿做的活比其余人轻松,钱还多。

春姐儿娘哪里不晓得其中门道,还不是因着春姐儿在晴姐儿那做事,所以?才得的便宜。

“夏姐儿,怎么……”

“阿娘,您劝劝妹妹,看看妹妹吧。”春姐儿苦口婆心,“再说了咱们家一共多少?钱,哪里经得起这般用?说句不好听的,我住在师傅家里,师傅都没这般用,岚姐儿也就做了一两件衣裳,往日在家里也就穿着布裙玩耍的。”

春姐儿娘听出春姐儿的意?思,忙不迭点了点头。春姐儿见她上心,勉强松了口气?,却是没把袖里的飞钱拿出来。

她看着,还是先放自?己这里吧。

且不说忧心忡忡的春姐儿,简雨晴一家这两日过得十足轻松。

早上去?山上打果子,午后去?河边钓鱼抓螃蟹,晚间再喊上黄叔和黄娘子一起吃果子闲聊。

先前一段时间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唯独简岚不太高兴,嘟着嘴抱怨:“二狗子就放一天,都没玩畅就要走了。”

二狗子,或者说黄九思,思哥儿浅浅一笑:“没办法嘛,学室里不放人。”

思哥儿如今在乡学里读书。

与扬州府学里的博士和助教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不同,普通人读的私塾师傅通常都是本?地读书人,像是思哥儿读的乡学已比普通私塾要好,里头的师傅也多是挺多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再或是退休致仕的官员。

他们不是官吏,自?也不按官署的假期来算,因此乡学只有一日中秋假,思哥儿前两天都在读书,到今日才有一整天的空闲。

“要不我们一起去?打陀螺?”

“或者我们一起去?玩竹马?或者踢毽子?玩白打?或者步打球?”

思哥儿读书以?后,瞧着孩子气?脱了大半。他见简岚不开心,好脾气?地说出玩耍的玩意?,挨个询问简岚的意?见。

简岚见他小心翼翼,倒是拿腔作?调唉声叹气?,惹得思哥儿越发小心,绞尽脑汁想着新鲜玩意?。

简娘子瞅了眼两人,笑道:“教我说思哥儿就休憩一日,岚姐儿就别打扰思哥儿休息了。”

“那怎么行?!”简岚登时急了,拉着思哥儿就往外跑。她一边跑,一边与思哥儿抱怨:“阿娘最坏了,每天盯梢着我做功课……”

简娘子听到这里,瞬间瞪大双眼。她撩起袖子,怒气?冲冲地追在后头:“好你个岚丫头,还敢背地里说阿娘坏话?”

简岚哇呜一声叫,跑得越发快了。

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骤然变响,却是没影响灶房里几人的动作?。

黄娘子往外头看了眼,笑着直摇头。她转回灶房,朝忙着做吃食的简雨晴道:“等用完饭,咱们一道去?放燃灯去?。”

简雨晴抹了抹手?,笑着应了声。

简家人高高兴兴度中秋的同时,侯生从自?家出来,坐上了驴车。

“你要与胡师傅好好说说。”

“我知道的。”侯生与家里人告了别,乘着摇晃的驴车直至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他提着糕饼盒子和鸡鸭一道走下车子,神?色复杂的驻足半响,才敲响眼前院子大门:“胡师傅……在家吗?”

打从上回因介绍婚事出了问题,候生许久没到恩师府上拜见。直到中秋,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到胡师傅府上走一遭。

院里听到声响,出来了位老仆。老仆眯着眼睛看了两眼,登时大喜过望:“候郎!候郎来了?候郎您快请进!”

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老仆却是撒开腿跑得飞快。他一边往里去?,一边呼喊着:“郎君,候郎来了——”

候生跟着老仆,往里走了几步。他瞧着院里花败树谢,满地落叶却无人打扫的萧瑟景象,心下惊了一跳,错愕地打量着四周。

胡师傅退仕前官职不高,但因着颇有名?望,以?前又是在府学为师的,因此不少?人闻讯而来想聘请其为西席。

不过胡师傅并不愿意?,而是自?己操办了个私塾,专门给少?年郎们上课。往年凡是这般节假日时,总有不少?学生以?及亲眷登门造访,院子里也是整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除去?门房的这位老仆,外间常有两名?小厮做事,而如今……瞧这景象竟是很久没人打扫了?

等见着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的胡师傅时,候生更是傻了眼:“师,师傅?您,您怎么这个样子……”

不过几个月功夫,看着却是老了二十岁。侯生看着胡师傅斑驳的发丝,无数愧疚涌上心头:“都是,都是我不好……”

“和候郎您没关系!”老仆打断候生的话语,义愤填膺道:“是那简家人,都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