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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儿屁股后头跟进来个三十出头的丰腴妇人,提挎着大包小包。

她头发梳的油亮,簪着素银簪子,眉目有些上挑,精神气头瞧着很好。

这就便是萧元宝唤的朝哥儿和秦娘子了。

瞧着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来,眸子里已经起了些泪光的萧元宝,秦娘子嗔怪了朝哥儿一声,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反问屋檐下的哥儿:“鸡鸭可喂了?”

萧元宝轻轻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小声道:“喂了。”

秦娘子没说话,一双眼睛在院子里转了转。

“这院子扫这么条小路来如何过得人,既是都扫了作何只戳这两扫帚。”

萧元宝抿了抿唇,又去拿扫帚。

秦氏见状这才慢腾腾的扭着腰往屋里去:“真是不好教,后娘难当呐~”

王朝哥儿炮放累了,数着没剩下两个,他还想过年的时候和村里的小子们一起放,便歇了继续用炮捉弄萧元宝的念头。

他上前把萧元宝的火兜儿提到了自己脚边,娘俩儿坐牛车回来人都吹僵了,沾了炭火气顿时舒坦了许多。

“年底了,城里好生热闹,杂耍的人隔着半条街就是一处,口吞长剑、胸口碎大石的;训猴跳火圈,鹦鹉学舌的,花样多得都叫人挪不开脚的想瞧。”

“你知道今儿我去城里都吃了什么不?”

王朝哥儿坐在小杌子上,占了萧元宝原本的位置,望着扫霜的小人儿。

萧元宝抱着扫帚小心的看了王朝哥儿一眼,见他已经把炮放起来了,稍稍松了口气。

王朝哥儿也不管他应不应话,接着说道:“一大碗鲜猪肉包的馄饨咧!那摊主儿是个会拾腾吃食的,馄饨包的又大又鼓,不晓得的只怕还以为包的元宝。汤也都是猪大骨给吊的,一碗热腾腾的来,可鲜可香了,汤都叫人想喝干净。”

“我吃了一碗馄饨,娘吃了四个葱肉包子。街上又买了一串糖葫芦,那裹的糖真是甜的掉牙,里头的山楂也不酸。回来娘又在王四果子铺里包了枣干、桃子肉。”

萧元宝静静的听着朝哥儿说报在城里的吃食。

虽早时吃了三个芋头管饱还不觉饿,可听着他说的这般好,不饿也觉馋。

可他也晓得即便秦娘子买了果子回来,这些东西别说吃得到,他就连见都见不着。

王朝哥儿一双眼睛盯着萧元宝,见他忍不住抿嘴咽口水心里就高兴了,便是要他听着眼热馋嘴。

这说得不光是教萧元宝馋了,朝哥儿自也又馋了起来。

他推开火兜儿,乐滋滋的又往屋子里去跟他娘讨小吃食去了。

须臾,萧元宝就听见里屋传出声音来:“你这馋嘴哥儿,什么东西留存不得一日。”

“就在屋里吃了再出去,教人瞧见了说嘴……”

竹条扫帚从青石板地上摩擦发出哗哗的声音,霜已经化了不少。

萧元宝低着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化了许多的霜,一双小手僵冷的有些拿不住扫帚。

他也想着,爹爹回来,会不会带上一包糖炒栗子……

“小宝?”

忽而头顶一声唤,萧元宝愣了愣。

他细软的眉轻轻叠起,柔和的声调和亲昵的称呼,恍然让他想起了一个面容已经渐渐模糊了的人。

鼻头勿的就发了酸。

他急切抬起脑袋,却瞧见了张从未见过的生脸。

萧元宝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少年,肩头上挂着包袱,手上还拎得个长箱笼。

他个子高高的,头发束的齐整,眼睛很亮。

虽不常出门去,但是村子里有些什么人,萧元宝大抵还是都省得,这的的确确是个没见过的人。

萧元宝畏生,胆子小。

他抓紧手里的扫帚,下意识就想跑去躲起来,可脚下却跟灌了铅一样,心里害怕的朝屋里望了一眼。

那娘俩儿似是并没有听见外头的动静。

见屋里的大人不出来,萧元宝心里咕咕直跳,警惕的盯着被关在院子外头的少年。

“你找谁,怎会认得我?”

祁北南原还不确信,这朝听到细若蚊声的问,倒是确信自己没走错地儿了。

他看着抱着扫帚的哥儿,裹得圆滚滚的却还是小小一只。

分明呆呆的,声音又糯又软,一双大大的眼睛却还故作凶的样子,不免让人觉得好玩儿。

昔前没曾留得有画像,这还是祁北南头一次见着萧元宝儿时的模样。

小崽眉眼尚未长开,与成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不过依稀还是能看见不少长大后的影子。

祁北南没想到过来就能那么快的瞧见他,心下乍的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柔软和酸楚来,看着幼年时的小宝,心绪十分复杂,以至于眼中的笑意也染了三分水光。

他一路从丘县颠簸着赶来的疲倦,此刻顿烟消云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