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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天儿热,说一会儿子的话还真是渴了。

甜茶好喝,甜滋滋的又有茶香,只不过这客栈上做的有些过甜了,多吃两口便发腻。

他将祁北南的新茶端了过来吃了两口才罢休。

“对了,我今儿在明家见着个姐儿,生得跟仙子一样,哥哥先前去明家可见到过?”

萧元宝从怀里取出香囊:“瞧,她还与了我一枚香囊呢,说话也柔柔的,很是友善。”

祁北南看着那只二绿色的香囊,是下等的缎料做的,绣着百日草。

他眉心微动,上手捏了捏,不出所料,里头有几个铜子。

“这里头怎还有铜子?我收下便揣了起来,还不曾细看。”

萧元宝诧异的瞧着里头的六个铜子,莫不是大户人家上还有习惯在香囊里塞银子?

祁北南道:“这姐儿是甚么人?你可晓得?”

萧元宝道:“说是二房的姑娘。”

祁北南将香囊重新装好,道:“往后你若再见着她,尽量少与她来往。”

“你识人少,原来接触的人大抵也单纯,大户人家人员关系复杂,许多人不是你瞧着甚么样,背后就是甚么样。”

萧元宝听得有些糊涂:“这枚香囊有甚么不妥吗?”

“百日草是一种生长迅速,很适应艰苦环境的花,本是好寓意。但大户人家里头绣这般花的香囊大抵是用做打赏下人用的,香囊里头还有铜子更是没跑了。”

萧元宝微微发怔。

明呦棠给他这么个香囊,原来是打发下人么。

祁北南本也不想告诉萧元宝这些,只是他与明观鑫来往,想必后头少不得和这明呦棠碰上。

早些点他两句,也能有所提防,省得日后吃暗亏。

看着萧元宝情绪低落了不少,他道:“这世道上什麽人都有,总不能一直好运气遇上的人都良善。”

萧元宝应了一声。

祁北南见着天色不早,将萧元宝送到城门外,看见他上了牛车,这才折返回去。

翌日,两场考试,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时间紧锣密鼓。

祁北南读了考题,不曾先行做草稿,径直落笔在要提交的答卷上。

将规定三百字以内的策论题了上去。

他安然坐等,待着时间一到,由监考收去答卷。

十日后……

“可一定上榜啊,一定得上……”

祁北南听见身侧低微的祈语声,不由得偏头。

一瞧竟是赵光宗双手攥得紧紧的,额间起了一抹虚汗,一张脸上尽数是焦急。

“瞧你这般架势,晓得的是我来观榜,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来等你的榜。”

祁北南好笑道:“那般紧张作甚。”

“我这不是怕院试没人与我结伴么。”

赵光宗道:“可不是为你求榜啊,我是为自个儿求伴儿。”

萧元宝见状,也道:“就哥哥一副不当回事儿的模样,村里的人瞧你的做派,都觉着你过两年还要下场呢。”

“村里的人一贯是爱操心的。”

赵光宗道:“上回来瞧我的榜反倒是不觉着这般紧张,人都是恍惚的,傻傻愣愣的就听见宝哥儿说我上了榜。”

“倒是都没如何多想旁的,如今看你的榜,反倒是脑子清明了些。”

“你那是教陈夫子给吓糊涂了,这才连看榜都不知紧张了。”

“你俩别说话啦!”

萧元宝忽的大声道:“红榜送过来了!”

布告栏下一阵骚动,旋即又陷入了寂静。

紧接着:“上榜了!我上榜了!”

榜下的欢喜与垂头丧气声交织在一处。

隐隐有人发觉不对劲,指着红榜议论道:“瞧着第一怎与二月县试红榜的名字是同一个。”

“是,是同一个,我记得真真儿。就是唤作祁北南!”

“甚么人物,这般稳,一连两场夺魁了。莫不是哪户大人家的子弟?”

“人可在此处观榜?我倒是想一瞻其貌。”

这当上祁北南与萧元宝还有赵光宗早已出了公示处,走到闹市上了。

祁北南这般成绩,观榜再是容易不过,一眼就能定下结果,都不必一行行瞧名字去。

赵光宗和萧元宝都在喜悦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笑。

倒是祁北南一如往时的沉稳,不见得几分喜悦。

也不是他不知喜,实在是这般等榜时的紧张,局促,再到出榜时见着自己名讳的惊喜,欢愉。

诸多变换的情绪,他早已经体会了数回。

更何况还只是小小的一场府试。

他是见过大风大浪大世面的人,身边的人却还未曾走出去见过。

虽还真正能踏入士族阶层的院试尚不曾考过,可对于寻常农户人家,能一朝下场就过两场有了童生身份,得入县学不说,还两场头名,这已然是十分光宗耀祖的事了。

不过祁北南并不想张扬,嘱咐萧元宝和赵光宗,旁人问起,如实答上了榜即可,不必将拿榜首的事宣扬。

“你性子历来是稳的,昔前我过了府试,我爹欢喜疯了,家里头敲锣打鼓的。我心也跟着浮躁乱了,以至于后头的院试考得一塌糊涂。如今你这么很好,要想欢喜热闹,待着六月院试回来也不急的。”

祁北南见赵光宗如此说,晓得他这两年在县学里受好的夫子教授,性子也稳妥了,很是满意。

看了榜,他便唤赵光宗先行回去,院试在即,他今日出来只为着来同他看榜,已然是耽搁了半日的读书时间。

两人虽要一同赴考,但到底是不同的。

祁北南也希望他能多学一刻算一刻。

祁北南与萧元宝在城里也没多耽搁。

去买了两斤卤肉,一只烤鸭,一包杂碎,欢喜的回了村里。

萧护今日在地里,与田恳也好几回的往进村的路上张望。

地间劳作的村户撞见两人,都停下来搭话,问榜的事情。

快要午时,两人才到家。

屋头得到消息,欢喜做一片,连少话的萧护也开了一坛子好酒,说要给祁北南摆一场席面儿。

“使不得萧叔。如今四月光景上正是农忙时节,若要办席面儿少不得花费时间精力,地里头耽搁不得不说,我过了府试,不论能不能考上,六月还得去府城考试。”

“时间本就紧,这当头将时间浪费在做席面儿,迎来送往上实在不值当。若有那运气,院试也得个好成绩回来,届时摆上几桌子岂非更好。”

萧护听着是这个道理,可还是惋惜:“这般大喜事,不热闹一下有些可惜了。这几年除却里正家的光宗考做了童生,还没有旁的考中的。”

祁北南给萧护倒了一盏子酒: “我这是要继续往科考场上走下去的,往后还怕没有可庆贺的机会么。”

萧护微怔,不由得深看了祁北南一眼。

这小子,有抱负。

“我初来萧家时,与萧叔许下的诺,一日不曾忘却。说到的,必是会做到。”

萧护眉头一动,当时祁北南是许诺会考出些名堂,有功名庇护,照顾小宝。

彼时他也没太当回事,弱时求人,总是会许些大诺。

今朝看来,他确是诚心。

说不准,小宝后头倒是还真有那般福气。

“许了什麽诺,说到做到什麽呀?”

萧元宝端着卤肉出来,听见两个人谈话,好奇的问了一声。

“说你以后会有福气。”

萧护摸了摸萧元宝的脑袋,面上的笑容可见舒愉。

“哥哥考上了,怎还是我有福气?”

萧元宝笑道:“爹爹还没吃酒就醉了呀。”

祁北南与萧护都笑了笑,未曾就着此事多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