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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宝前些日子听来城里送菜送肉的田恳念叨了一声,说家里多了山林和土地。

山脚下的土地开出来,得狠下些肥才能把荒地育好,家里的牲口家禽产的粪都不够使了。

他悠悠道了一句:“要是价格实惠些,我还能要上几车。”

那马贩子打笑道:“哥儿,你是来买粪还是看马的嘛。”

秦缰听这话就不欢喜了:“既经营了这生意,我们哥儿想买马就买马,想买粪就买粪。”

“得得,二位要是定下咱这里的马,送两车粪都成,行不?”

萧元宝心中一欢,却不表露出来:“那就得瞧瞧你们这间牲口行的马儿如何了。”

马贩子便随意问了句买马来作何用处。

萧元宝与他言了驾车,外在骑用。

马贩子听闻这般用处,一改懒散,打起了些精神。

他暗中打量了两个少年人一眼,进来左看左稀奇,右看右稀罕的模样,眼珠子一转,与两人牵来了四匹马儿。

萧元宝见牵来的两匹棕马,两匹黑马,都还挺壮硕的。

他选用不来马,只觉着高大应当就差不多,便看向秦缰:“如何?”

秦缰围着马儿看了一圈,轻拍了拍马身,又侧过耳朵贴近马儿听了听。

随后与萧元宝努嘴摇了摇头,问马贩子:“这样的马甚么价格?”

“冬月里头牲口生意不景气,我也不与二位叫价格,三十贯一匹,牵走便是。”

马贩子揣着手,一派吃了大亏,教两人捡漏的神色:“寻常人来,我还不与他们这样的好马看咧。”

“这样的马匹你们牲口行卖如此价,要人命了咧!”

秦缰听了价当即便骂出来:“呸,你们也晓得寻常人不与他们看这马,怕挨骂。瞧咱年纪轻,好敲竹杠与我们看这样的马匹来。谁买下谁倒霉了去!”

“诶!你个糊涂小子,识得甚么马就这样胡乱说,我们这马哪里不好了?!”

“这马干瞧着壮,两只眼睛却没得神采,细听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病马!”

秦缰道:“寻常康健的马不过二十余贯,你们拿这马忽悠我们哥儿,还要三十贯钱。我们不买你这马,你们牲口行欺客黑心咧!”

萧元宝听了秦缰的话,心头也气,不怪外头说牲口行的水最是深。

他就是怕着道才没早来,得亏今日有懂马的秦缰。

“甚么地方,如此做生意,半点诚心也没有,咱们走!”

马贩子没想到秦缰竟是个识货的,心头一惊。

闻听这小子又说他们黑心欺客,立就变了脸色。

他朝着坝子那头使了个眼色。

烤火的一行贩子听见这头的动静,都停下了赌钱,收到信号立站起了身。

“小兄弟,是不是有甚么误会,如何就动了火气。”

那魁梧的络腮胡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男子:“我这伙计不会说话,你勿要往心头去。”

萧元宝见着黑压压来了如此几个人,抱手站在络腮胡男子身侧。

眼睛不善的盯着他们俩,这阵仗,哪里像是好言相谈的,分明就是前来恐吓。

“买卖不成是寻常事,我们也不是那般小性子的人。”

萧元宝知晓这番境遇争辩未必讨得好,便好言道了句。

言罢,他同秦缰道:“走吧。”

不想那瘦男子却一个侧身,挡住了萧元宝的去路:“走,你们如此损了咱的马就想走了!”

“怎的,你们这牲口行还不教人走了!”

秦缰见此起了些怒气来,他上前将萧元宝护在了身后些:“你们可晓得我们哥儿是何家的人物!”

“二位张口闭口骂我们这是病马,损我们的名誉。出了门子若再与旁人抹黑,教我们生意怎做。不管谁家的人物,理总得讲!”

那络腮胡道:“既是买马,不如就把这马牵走。”

“好生蛮横霸道的贩子,还行起强买强卖的事来了!”

秦缰也不是个怕事的:“你们这马论哪个懂行的人来都得说一声病马,我们又不是那起子冤大头,才不买你的马!”

话毕,一把薅开了挡着的人

他还不曾动力气,不想那贩子却身子一歪,竟就一屁股摔跌在了地上。

“哎哟,好生霸道的人~”

络腮胡见状起事:“好小子,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言罢,几个男子就撸起袖子要过来与秦缰动手。

萧元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退了两步,尽可能的稳住阵脚,呵道:“你们要是敢动手,我哥哥是举人,必教你们吃不了好官司!”

马贩子见着萧元宝一张小脸儿惨白,哪里会信他这时候逞凶说得话。

“就怕你兄弟不是举子,我干爹还是主簿大老爷,能怕你的官司!”

说话间,马贩子就与秦缰挥起了拳头。

“狗娘养的,我爹教我不许与人动手动狠,今日你们吓唬我们哥儿,还对我们郎君不敬,我非得把你们的牙给打下来不可!”

萧元宝眼见着几个马贩子就围上了秦缰,肉搏的声音立传了来。

他惊呼出了声,吓得赶紧要跑出去喊人,不想这些歹人竟关守住了牲口行的门,存了心欺他们俩。

萧元宝又惧又惊,头次见着如此横行霸道的人。

"今朝这牲口行如何不曾开门?生意淡得索性打烊家去过年了不成?"

方有粮挎着把大刀巡街,他心里正牢骚着今儿个倒霉,抓阄抓到了三十那日职守巡街。

连团圆饭都不得在家里吃,只能改做别日。

正想着,就听与他一起当值的衙役说道了一声。

他闻言走过去:“往年都没有的事,这倒是怪了。”

“咦,瞧着外头没落锁,像是里头闭上的。”

方有粮见状凑上前贴耳到门上,里头砰砰咚咚的响。

他觉着不对劲,直起腰身,正欲拍门,就听得隔着门传来一声呵:“哪里逃,吃爷爷一脚!”

话音刚落,砰!一声闷响。

大门敞了开,跟着扑摔出来个男子,重重的砸在方有粮脚跟前。

若不是他闪得快,必得给他扑个满怀。

然则方有粮与那官差还不曾反应过来,紧跟着就飞出来个人影,稳稳落在了男子的背上。

那男子本就被一脚踹摔得七荤八素,再遭此重击,险些吐出口老血来。

他眼冒金星的仰头,瞧见身前立着的两个人穿着差役服,当即就哭了出来。

身子动弹不得,只能颤着手揪住方有粮的裤脚,哀嚎道:“官爷爷,救命呐!”

实在是教人看着可怜揪心的紧。

方有粮恍才回过神来,见着男子身上蹲踩着的竟是个少年。

这少年头发乱了几缕,嘴角破皮儿噙了点血,一双眼睛却是别样的凶。

“你这少年,好霸道,还不快快从人身上……”

方有粮正要斥骂少年,将他从男子身上拖下,话还不曾吐完,就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头仓皇的蹿跑了出来。

只以为是同伙,要拦住扣押。

“方大哥!”

不想人却自停下步子惊喜的喊了他一声。

方有粮见着萧元宝时,惊得眼睛瞪大:“宝哥儿,你怎在此处!”

萧元宝被方才的阵仗吓得眼睛生红,见着熟人时突突的心可算才安了些下来。

他连忙控诉,声音不知觉的带了些颤:“我来这儿买马,马贩子要将病马卖与我,我不肯买,他们就动手!”

“大胆!”

方有粮听得脸色大变,原是要呵斥少年从马贩子身上下来的话,立转做了:“你这少年身手了得,得亏将这些歹贩制住了!”

萧元宝立将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那马贩子先前为了不教他跑出去喊人,将门落了门闩,不想却是给自己讨着了大苦头。

萧元宝从没见过谁能那般灵活,动作又狠厉的。

只见着教五六个人围着的秦缰又是拳头又是腿脚,那些个气势凌人的马贩子一会儿便哭爹喊娘了起来。

守着门的男子眼见情形不对,开了门想跑,却也教秦缰飞踹了一脚,半分好也没捞着。

……

祁北南随着去给他报信儿的方有粮急匆匆赶到衙门的时候,兵房门口抱着脑袋一排溜儿蹲了六个男子。

个个都挂了彩不说,还有在抹泪儿的呜咽的,好不凄惨。

“瞧把人给打得呐,门牙都落了两颗,好好一青壮小伙子,连人家都还没相看,这幅模样,往后还咋说人家!”

一身穿靛蓝长棉衣的中年男子背着手,在几个男子间来回的走,走一步气说一声:“兵房和刑房你们还不将那生事的小子给关到牢房里去,教这样霸道的人在外头,县里还要不要安定了!”

“干爹,您再瞧瞧我这眼睛,我只觉着看东西都是重影咧。他们嫌儿子的马贵,要实惠些,儿子不肯,小子一拳头就过来了,打得儿子骨头都要裂了。您定要与儿做主,我这眼睛只怕都教那贼小子给打瞎了去!”

“放屁,你们不强买强卖拦着不教人走,我如何会自保动手!”

秦缰见着这伙人来了县衙有人撑腰,黑白颠倒着卖惨,气骂出声来。

萧元宝气说道。

“你们太不讲理了!要不是我们身手好,不晓得还要吃多少暗亏。”

兵房和刑房的人也不敢说话,两房的典史出去办事儿了。

这牲口行的络腮胡是主簿的干儿子,他们一群小喽啰不敢说道不是。

另一头的哥儿和少年又说是牲口行的人欺人在先。

牲口行五六个汉子,教一个少年打成这模样,谁瞧了谁都不大信。

为此只能僵持着等典史回来看怎么处置。

“钱主簿,要不然都先送到牢里看着,等典史回来定夺吧。”

带了人回来的衙役心头急,这方有粮也不晓得上了哪儿去,怎去叫个人来这般的缓慢。

“怎的,这点小事我还做不了主了!”

钱主簿见衙役不按他说得办,骂道:“县里养你们来就是与自家人对着干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