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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睡了一个时辰去,本以为是夜里要睡不着了。

倒是不想疲乏了身子,未至人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两日,举子考官的事宜准备妥当,翰林选中了祁北南随礼部至地方上做巡察监考。

这事儿本是定的林青煜,只他将要成婚,教公爷看中做了女婿,翰林院怎好这时候将外派的公务教在林青煜的手上。

萧元宝闻听了这消息,忍不得问:“此行可说多久能回?”

“安排了四支巡考队伍到地方上,各巡六个省份,少都得两三个月去了。”

祁北南道:“一个省怎么都得留个上十天,外加还有行路的时间,差不多得要这么些时日。”

萧元宝见要去这么久,没张口说不好,但还是有点发焉儿。

他早晓得为官不会那般自在,少不得听从上头的安排,前往地方上办理公务。

但真派到头上,还是有些舍不得。

祁北南拍了拍萧元宝的手背:“我早去早回。”

萧元宝笑了笑:“来京里也一年了,我识得了人,再者老师也在,不会觉着不适应。你只管安心的去就是。”

六月初,祁北南便随着礼部官员一同前往了州府上。

为回避,他去的省份没有磷州,倒是往金陵那一带去。

萧元宝站在高处,远远的目送了车马队伍出了城,这才悠悠儿的回去。

过了两日,姜汤团来了家里头寻他。

“你咳嗽好了?可算见你愿意出门来走走。”

萧元宝迎着人进去,祁北南出去了,家里头也就只少了一个人,觉着冷清好多。

有个人来,他很是欢喜。

“你那食疗的方子奇效,小灶上又做了几回给我吃,我吃着还真就不咳嗽了。只他们味道做得不如你好,我吃用得不如你做得多。”

姜汤团身子好转,面色也红润了不少,见着精神好了很多。

萧元宝听他这样说,心里头很高兴。

“哪是那食疗的功劳,当是你好好吃药,身子这才好的。”

姜汤团却摇摇头:“我可不是说客套话与你听,是当真觉着不错。”

“这样子的食疗,教人乐意吃,温养身子,比吃药可好许多。”

萧元宝听此:“那我可得再多研习研习,也好教往后能派上用处。”

姜汤团好笑。

说罢,又道:“祁大人这朝去了地方上巡考,你一个人在家里头怕是冷清。”

“家里头又没有亲眷长辈,时间当难打发。”

萧元宝道:“京里头这般确实不如县里,不过好在是还有你能一块儿说说话。”

两人说了半晌,姜汤团在这头吃了午食,天气炎热,又午歇了些时辰,这才回去。

说过些日子要与萧元宝送些冰来,他新得的一个冰鉴做得很巧,一并要给他。

姜汤团走后,萧元宝热闹了一时,霎间冷清下来,感觉便比平素里还冷清了。

他瞧着日头下去了些,便跑去了酱菜铺子上。

“这几日来得勤,也不嫌这头地方小,热得慌。”

蒋夫郎从街上买了一碗冰沙红豆小圆子,拉了个圆凳儿,放到了萧元宝的跟前。

将买来的一碗甜食放在上头,教他吃。

萧元宝坐在矮凳儿上,往前挪了挪。

他拿勺子往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儿圆子放进嘴里,发热的口腔顿时甜滋滋凉丝丝的。

夏月里头吃冰食,可当真是舒坦。

他眯起眼睛:“这里头我觉着还比府里凉快,巷子里的风吹过来,风大。”

蒋夫郎在柜台前拨着算珠,见着一团小羊羔似的在那小凳儿前吃甜食,跟小时候一个模样。

他晓得祁北南去了地方上办公务,这哥儿一人在家里头没甚么着落,终日里只有往这头跑。

倒也没笑话他,只道:“你觉着凉快便过来。”

萧元宝在铺儿里吃了半碗冰圆子,又吃了两根教柳条穿着的烤羊肉串儿,四只卤鸭脚,肚子给撑得发圆。

这般瘫躺在了椅子上:“京城里的好吃食可真多,便是这街边上随意一个小摊子味道都好得很。”

“不好如何能挣得下钱来,你不瞧瞧铺面儿赁金多贵。”

萧元宝道:“咱铺儿里这阵生意可还好?”

“好。”

蒋夫郎道:“一个月里头除却成本,还能挣上四五十贯钱出来。”

“那些人觉着酱菜好吃,又保存得久,就有不少要外出行远路的人来买,预备着做盘缠在路上吃。这般客人,一买就买下好几罐子,更好的还是商队,买下的就更是多了。”

“城中的货郎也有来拿货往京外的县城去卖的。”

萧元宝听着生意好,心里头也踏实高兴。

说来,还有一件好笑事,有间大酒楼见着他们家的酱菜卖得好,也想效仿做同样的酱菜来卖。

本是想打价格账,仗着他们资产雄厚耗得起,想用更低的价格把客都引到他那边去,教他们客稀而关门。

不想香蕈这一味原材料的价格就教他们够呛,低价做了不到一个月,反倒是他们熬不住歇了这生意不做了。

自以为低市场价格买到的香蕈,实则还是他们京郊的菇农给育出来的。

萧元宝故意将香蕈卖到他们手上,挣了他一笔不说,还与那些想效仿他们家油酱菜的商户做了个警醒。

时下酱菜的生意是进了正轨了,磷州那头的商铺也都一间间赁了出去,前些日子铁男才捎来了八百贯赁钱。

以手头上的所有铺子来计算,一年光是赁钱就能有上千贯的钱进账。

除此外,家里庄子上岁还能有两三百贯。

京里的吃用,若无大型开销,单靠着响当当这间铺儿就够用了。

银钱置产业,一松一紧这么些年下来,如今可算是把账给拉了个平整。

现在日子已然是松快好过了,再不必紧巴巴儿的瞅着腰包。

虽也还不比得那些富户人家,但他们手头上的产业与银钱算来,也能撑个中等人户了。

不过萧元宝并不就满意此番,就此过起富贵闲人的日子。

眼下只能说不紧凑了,将来他与祁北南有了孩子,那可得花费不少。

单养育孩儿,供他读书,这些也都还费不得太多,待着他成亲,那才是用钱的时候。

萧元宝也算是过来人,自是晓得其间的费用。

萧元宝脑子里盘算了一番家里的账后,悠悠吐出了一句:“我想着还是得寻点事情来做才好。”

一来是再添进项,二来,祁北南一去不知三月还是五月,他实在闲散。

蒋夫郎闻言,道:“那你想作何?”

“我手上也就那么点儿手艺,除却往这头上靠,好似也别无长处了。”

蒋夫郎默了默:“我不是泼你冷水,京都城不似咱们县里那样的小地方,会烧菜治个汤水旁人就买账了。原先我觉着自己拿手的下水菜多好,可今在京里的夜市上置摊子散卖,生意却不见得红火。”

便是萧元宝说的,这街上随意一间吃食味道都不差。

那些味道不好的,除非是不差钱儿,又或是不以售食为主要营生,方才能开得久。

否则不出三五个月,从此便查无此人了。

多的是铺子赁期都没到,生意就做不下去关门走人了的。

蒋夫郎在这处的时间不久,坐贾间爱说点街市上的闲,谈的也都是这些。

便是不听闲,长着眼睛看也是能看到的。

“要是全凭味道好,没有一点特色过人之处,那要想把生意做起来,可难得很。”

他们的酱菜生意能做得好,便是占了过人之处,小小价廉的酱菜,竟用价格昂贵的香蕈来做,味道又好吃,价格却还算不得高,这才能做起来。

萧元宝也晓得这些道理,昔时冯娘子也跟他如此说,教他慢慢看。

生意不是一拍脑门儿就干的事情,油酱菜也是他经过了多番考验才定下的生意。

“我如今倒是有了一些苗头。”

蒋夫郎闻言问:“你说与我听听。”

“我在县里的时候,和桂姐儿在一处,当时教我做菜的冯娘子身体不大好,我俩变着法儿的做了些食疗的餐食与她吃。她一个见过多少世面的人,都说做得巧妙,有见效。”

萧元宝道:“那时候我便研究了食疗的方子出来放着,润肺保肝的,滋阴补阳的……前些日里,汤团咳嗽,我炖了汤与他吃,他这朝咳嗽也好了,说是方子有效。”

“我见着京里那些有名气的酒楼,便说安华楼,是以奢为著称。”

安华楼在内城的闹市街上,楼高足可俯瞰大半个京都城,酒楼中多用金银器来盛菜食,天底下的山珍海味,在安华楼里没有吃不到的。

又再说朝栖楼,它所有的特色之处便是楼里有十二个貌美娘子和哥儿,前去吃酒菜,能与佳人作伴。

……

细数来,经营得好且长久的,都有些特点长处。

京都里能做出好吃食的灶人多的是,但单只好吃,却还不够。

萧元宝想着,将好吃的菜食肉食,增以一个食疗的名头,特色不就有了么。

且也不只是挂个假名头,确是有所见效的。

蒋夫郎听来,面间生了些笑:“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京里的富贵之人多,可身子却多有不好。若开得这么间以食疗的食店,说不准生意还不错。”

萧元宝见得到肯定,心中欢喜。

他道:“只我到底不曾从医,也只晓得些皮毛,虽手头上已经攒起来了十几个方子,但要开起食疗店来,远觉不够。”

可惜了桂姐儿不在京都,虽也还能靠通信来研究药膳方子,可到底是不如在县里容易。

不过既有了方向,那朝着这头使力,可先前无头苍蝇似的不知从哪里下手要好得多了。

回去家里,他当即就与桂姐儿去了封信。

把自己想要开食疗店的想法说与她听。

萧元宝这朝寻着了事情办,日子也不觉清净了,终日里头拿着医理书,抄看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