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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琏闻言,浓眉拧起:“你一个人留在?这?”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啊,天玑天璇,还有你派给?我的几个侍卫……对了,不?是还有王主事吗?待到过几日,王主事入主县衙,有他在?面?上罩着,我办事应当?更便利了。”

明婳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反正我跟着你去别处,不?是留在?客栈发呆,就是去外头?闲逛,你无暇顾我,我也帮不?上你。既然如此,咱们?俩各忙各的,你去办你的正事,我就在?幽都?县安置那些?百姓,想?办法替他们?觅活路,既帮了人,又不?用在?你身边添麻烦,岂非一举两得?”

她说这话时,满脸认真,不?似作伪,裴琏漆黑的凤眸不?禁眯起。

她此前不?惜求到母后面?前也要出宫,不?就是舍不?得他,想?与他在?一起么?

不?过短短两日,竟要为了一些?萍水相逢的百姓,舍了他,独自留下?

搭在?膝头?的长指不?觉拢了拢,他面?容肃正,看向床帷间的妻子:“你确定要留在?这,不?随孤离去开?”

明婳想?了想?,认真点头?:“我想?亲自将他们?安顿好了再走。”

裴琏眸光幽深地乜着她:“孤说了,王玮会安顿好他们?,无须你费心。”

“我知道啊,但王主事新?官上任,除了忙罗家纵火案,定然还有其他许多事要忙。反正我跟着你也无事可做,倒不?如留在?这,多多少少也能贡献一份力。”

今日在?柳花胡同里,虽然那儿又脏又乱,臭气熏天,但她看着胡同里的百姓们?能看病、能吃药,老人和孩子们?捧着热乎乎的馒头?和米粥,一贯写满愁苦的脸上绽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那种实实在?在?帮助到旁人的成就感,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也是那时,她生出让胡同里这些?人都?能“有饭吃,有衣穿,觅活路,走正途”的念头?。

夜阑人静,明婳那双眼眸却亮晶晶地看向裴琏,“殿下,你之前不?是一直劝我,不?要成日只想?着情情爱爱,也得有些?自己的爱好与事情做吗?现下我寻到了我想?做的事,姑且也算一件正事吧,你难道不?该为我高兴么?”

她的目光太过澄澈,宛若高山之巅融化的雪水。

裴琏在?这澄澈的目光之下,抿紧了唇。

她现下说的话,是正理。

将要做的事,是德行。

他无从反驳,更无可指摘。

可一想?到她就这般干脆利落地要留下,言语间竟无一丝对他的不?舍,胸臆间好似压着垒石,一阵说不?出的沉沉闷堵。

“此事过两日再说。”

裴琏面?色清冷,从床边起身:“孤再忙会儿公务,你先睡吧。”

也不?等明婳再说,他放下帷帐,转身离去。

隔着双层的青纱帐,明婳看着那道消失在?屏风后的颀长身影,不?禁拧起了眉。

这一举两得的好主意?,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再说了,没了她这个小尾巴,他在?外办差不?是更方?便吗?

难道是担心她的安危?

可有天玑天璇还有那么多护卫陪着,她能有什么危险。便是跟着他去其他州县,他白日在?外奔波,还不?是天玑天璇他们?几人守着她?

明婳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最后只得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叹一句——

男人心,可真是海底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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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明婳照着昨日的打扮,又带着戴太医他们?去了柳花胡同。

除了看病抓药送吃食,她还命人请了工匠和杂役,打算将这破破烂烂的胡同修缮整理一番,起码那些?腐臭糜烂的水沟、随时可能倒塌的危墙先处理妥当?。

见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柳花胡同里那些?吃饱喝足有了气力的老幼妇孺们?也都?撸起袖子,提水的、搬砖的、铲土的、熬药的、蒸馒头?的......

他们?不?知道这位菩萨般的好心夫人会帮他们?多久,会帮到什么地步,但有人愿意?伸出手,于?黑暗中拉他们?一把,他们?自也不?能叫人寒了心。

一时间,柳花胡同里异常热闹,众人齐心协力,犹如一条拧起的绳,抓着这来之不?易的善意?,重建家园。

这份热闹,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就在?胡同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时,忽的一阵突兀的嚷嚷声传来:“让开让开,都?让开——”

众人回头?一看,便见几名膀大腰圆、面?露凶光的男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有人认出为首之人,正是这附近一带的地头?蛇,刘彪。

“彪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正在?巷内清理污沟的工头?赔着笑上前。

刘彪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道:“谁雇你们?来的?这一片都?是老子的地盘,在?老子地盘动土竟连声招呼也不?打?活腻了嘛!”

工头?一听这话,傻了眼。

修个破烂胡同又没花他刘彪的银子和人手,怎么还要与他打招呼?

正在?郑婆婆院子里盯着工匠们?修缮房顶的明婳,听到这话,也和工头?的想?法一样:“他谁啊,凭什么啊?”

还他的地盘?

这整个天下都?是裴氏的地盘,是她夫君的地盘,所谓夫妻一体,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的地盘!

明婳一肚子火,工头?战战兢兢提醒:“那刘彪摆明了就是故意?挑事的,夫人可得当?心。”

“挑事也要看对象,他今日招惹到我,也算是踢到铁板了。”

说着,明婳点了天玑天璇以及另两名带刀侍卫,直接往巷口去。

那刘彪带着人堵在?巷子口,见到领头?之人当?真如孙员外所说,是个弱柳扶风的年轻夫人,不?禁轻蔑冷嗤了声:“老子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老子告诉你……啊!”

话未说完,便见那刘彪一手捂着嘴巴,痛苦惨叫起来。

众人皆是一惊,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无人看清天玑是如何出手。

只看到她猛地收回腕间的软鞭,神色冰冷道:“再敢对我们?夫人有半个字不?敬,今日便抽烂你这张狗嘴!”

明婳:“!!”

围观的百姓和胡同里孩子们?:“哇!”

刘彪捂着血淋淋的嘴,霎时火冒三丈,黑着一张肥肉横生的脸朝后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老子好好教训这些?臭娘们?!”

“是、是!”

眼见那些?地痞亮出棍棒,凶神恶煞地冲过来,天玑一把护着明婳往后直退,提声道:“天璇,你上。”

天璇面?无表情:“……哦。”

话落,“唰”一下解开腰间软剑,天女散花般,哗啦啦就正面?迎上。

明婳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却也不?忘提醒:“教训即可,别伤性命。”

她今日是来做善事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天璇:“奴婢明白。”

巷子口这边,天璇一人持剑单挑五名彪形大汉。

看热闹的人群里,悄然站了一道锦袍玉带的修长身影。

一炷香前,魏明舟正打算离开幽都?县,恰好撞见前日在?茶楼里的那个山羊胡子和刘彪嘀嘀咕咕,看那神情,九成九是憋着坏。

于?是他便带着随从,暗中跟了过来。

没想?到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还看到了那道被武婢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熟悉身影。

上回茶楼见面?,她是坐着,他也没瞧太真切。

可这会儿她亭亭玉立地站着,那身量、身形,还有她方?才那句“别伤性命”的吩咐——

怎么会有人从身形气质到声音都?如此相似?

魏明舟恍惚了,怔怔地盯着那道素雅如仙的身姿。

直到几声凄厉惨叫传来,他思绪回笼,党才看到那几个恶霸已被打趴在?地,虽无致命伤,身上衣裳却被剑尖划得破破烂烂,几不?蔽体。

这狼狈模样,直惹得胡同里的孩子们?一阵哄笑。

住在?这一片的百姓大都?被这些?地头?蛇欺负过,而今见到这些?恶人也有吃瘪的一日,心下也都?暗暗叫好。

“你们?…你们?等着!”

那刘彪捂着流血的嘴,狠狠道:“有种别跑,有一个算一个,老子叫你们?全都?蹲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