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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城,彤云压顶,天阴欲雪。

已到酉时,再过一刻钟城门就要关闭了,从城头望去官道上空空荡荡,偶尔有两三个匆匆赶路的人。

从南边有数十骑护送着一辆马车急驰而来,校尉吕明吩咐兵丁戒备,下了城楼前去看个究竟。

城门处数十骑被拦下,亲卫上前交涉。吕明见这些人身着制式皮甲,佩刀悬弓,像是军中袍泽,上前笑问道:“诸位兄弟从哪里来的?到安定有何贵干?”

“我等是阴密的驻军,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王太守。”亲卫亮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书。

验看过封皮上的印章后,吕明吩咐放行,看着一行人急急地朝府衙方向驰去,心中却生疑虑,紧急文书为何要用这三四十人传递,还有马车中是何人物,看样子不像是送文书倒像专门护送车中人。

太守府,王鸿正与李强密议,二哥王镇恶写信告知他四弟王遵犯了疯魔,居然想率军前往安定反叛,让他见到王遵后将其扣押,送往长安等候处治。

李强是王镇恶一手栽培,王镇恶曾暗中交待他此人可倚为心腹,所以王鸿想听听李强的意见。

“令弟此举着实是昏了头”,李强苦笑道:“而且将王刺史和王家置于险地。”

王鸿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骂道:“二哥对老四太过纵容,愚看他做出如此荒谬之举都是被那个女人所害,真是红颜祸水,老四早晚得死在女人身上。”

李强心道,不是早晚,而是死在眼前,蒯恩是主公的心腹爱将,王遵贻误军机致使他被擒,又妄图率军逃往安定,主公焉能容他。

王鸿喘着粗气道:“弘质,愚估计王遵会逃到安定城来,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李强心想还能怎么处置,最明智的决断便是按照王镇恶所说将王遵抓住囚往长安听候处置,或许还能保全王家的富贵。

转念想到自己投靠王镇恶,肯定会受此次事件的影响,恐怕军中升迁的机会不多了,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

王鸿试探地问道:“弘质,愚与你情同兄弟,二哥视你为腹心,有句话出我之口入君之耳,你认为二哥倚长安自立有无机会?”

李强惊恐地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道:“百死无生。”

王鸿轻舒了口气,坐在席上喃喃地道:“如此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这时,一名亲随急匆匆进堂,在王鸿耳边低语几句,李强见王鸿变了脸色,心中猜到几分,起身道:“王太守,愚军中有事,先行告退。”

王鸿摆摆手,示意他离去。

等李强走后,那名亲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王鸿接过,低低的声音问道:“可是住进了东城的悦朋老店,你带人在四周查看,若有动静及时报愚。”

那名亲随领命离开,王鸿这才看信。信是王遵写来的,告诉他自己到来,让王鸿方便的时候见一面。

王鸿将信在灯上点燃,看着手中信纸化成灰烬呆坐无语,一直等到天暗了下来,这才起身回了后宅。

李强从府衙大堂出来,站在堂外抬着望天,发了会愣,这才大踏步朝司马府行去。

酉末,吕明换防来到司马府,见到李强,将城门处发生的事禀报给他。

李强凝眉思索片刻,道:“你去军营传令,通知儿郎们加强防备,没有愚的军令谁也不能调动兵马。”

吕明感觉到李强语气异常,问道:“太守之命亦不行吗?”

李强道:“愚身为司马统率兵马,太守用兵亦要经得愚的同意。还有,命四门值守的兵将严加盘察,不准放走奸细。”

吕明面容一肃,大声应诺,转身离开。

李强猜到那些人当中极可能有王遵在内,王遵来到安定城,就想说动王鸿起兵反叛吗?从方才王鸿与自己言语来猜测,王鸿真有可能行险行事。

王家兄弟是王刺史安在军中混功劳的,沙场厮杀既无勇又无谋,李强能从普通士卒中拼杀到现在的地位,被王镇恶看重,智勇都不缺。

他跟着杨安玄东征西战,见识过主公用兵和军中器械之利,更是随王镇恶火焚过秦军的两万精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生出反叛杨安玄的心思。

王鸿心思不定,李强不想跟随他反叛,就必须做出姿态给杨安玄看,划清界线。

王鸿虽是太守,但他指挥不动军中儿郎,李强思畴王鸿若无异动自己便不撕破脸面,若王鸿真生出反叛之心,就休怪自己不讲情面,用他们的人头换自己的前程了。

王镇恶虽然对自己有栽培之恩,总比不上自家的身家性命和前程重要。

想到这里,李强站起身,决定今夜就宿在军营之中,随时应变。

亥时,府衙后门闪出几道身影,朝东城悦朋客栈走去。悦朋客栈掩着门,听到敲门声有人开门,看到王鸿忙引着往店后的跨院行去。

跨院的厅堂,王遵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来到门前朝外张望,看到灯笼由远而近,忙闪身在门后顺着门隙往外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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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是王鸿,王遵忙迎了出来,悲声道:“三哥,你总算来了。”

王鸿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抽去,王遵呆愣愣地望着王鸿,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王鸿见王遵满面憔悴,两眼通红,脸上泛起五指红印,心中虽生怜悯,此时也不得不硬起心肠,冷声道:“你好大的本事,把王家推到了绝路,二哥带着全族自囚在家中,生死只在杨安玄一念之间。你还有脸跑到安定城来,是想把我也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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