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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只得说道:“这新钱比寻常用的铜钱成色好,分量也足,自然贵一些!”

“不都是户部铸出来的吗?竟有这么大区别?”徒嘉泽在一边忍不住问道。

伙计这会儿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招来了一帮瘟神了,不过还是强自解释道:“这铜钱用着用着,难免要损耗一二的嘛?朝廷收税还有火耗银子呢,这铜钱自然也有火耗!几位公子,可还换钱不?”

徒嘉钰听了,也知道别想从伙计嘴里知道什么了,便说道:“换,当然换,那这几个银角子,都给我换了吧,就换成普通的铜钱,也省得外头一惊一乍的!”

那伙计赶紧答应了下来,瞧见另一个伙计端了茶水过来,忙招呼徒嘉钰他们喝茶,自个拿了那几个银角子去柜台上取了戥子称了起来。

“公子,这一共是六两四钱银子,可兑一万一千二百四十钱!”那伙计心算速度也极快,很快就算了出来,又开了钱柜,从里头数出十一吊钱出来,又拆了另一吊钱,将另外二百四十钱数了出来。

这么多钱一下子堆在柜台上,简直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也亏得徒嘉钰带的人多,叫他们各自拿了一些同样塞到褡裢里,总算是分掉了。

虽说茶送上来了,但是他们几个都是一口也没喝,这会儿见都搞定了,便起身出了钱庄,准备逛街去了。

那伙计长松了一口气,瞧着那些还放在原处的茶水,忙说道:“七哥,把茶水撤了吧!再擦一下桌子!”

那个叫七哥的又端着大茶盘过来,将茶水放回茶盘上,嘀咕道:“这都什么人啊,早知道一口不喝,我还折腾这些做什么?”

那伙计忙教训道:“人家便是不喝,你也不能不上!人家是什么人,到咱们钱庄,那是贵足踏贱地!我说七哥,你要是没那眼力见,以后还只能端茶倒水,说不定回头掌柜的知道了,连端茶倒水的差事也干不下去了!”

那七哥虽说年纪略大,却对这伙计很是信服,闻言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多嘴了!回头你跟我好好说说呗!”

“行了行了,回头再说吧!你先在前头支应着,这事,我得去跟掌柜的说一声!”说着,又赶紧往后头去了。

他这边紧张兮兮,那边除了徒嘉钰还惦记着之外,另外几个人已经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逛着路边摊呢!

内城这边住着的,便是平民百姓,也多半还有些家资,因此便是路边摊上卖的东西,也多半还算有几分精细,像是什么草编的虫子动物,一个个栩栩如生,又有各种竹编的小器具、小动物,看着活灵活现,甚至还有些竹子削的刀剑之类,只有巴掌大小,却做得极为精细。

几个孩子家里头形形色色的玩具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看着这些带着乡野淳朴气息的小玩意,一个个都是两眼发光,当下就是买买买,没多久,几个随行的下人怀里就抱不下了,不得不先将马车赶了过来,放到马车上。

不仅是各种玩具,还有木头削的发簪钗子,一些用碎布做的绢花,一些看着粗陋里面填着一些干花的小香包……佳婉和佳姝都很有兴趣,一下子又买了一大堆。

这会儿不少人都看出两个小姑娘是女扮男装,但是谁也没说破。大户人家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他们这些摆摊的,可讲不起这个,很多摊主就是家里的妇人乃至少女。

末儿咬着一个糖人,充分显示了什么叫做隔锅香。这外头的糖人用的是饴糖,说不定上头还沾了许多灰尘,偏偏他就吃得很想,家里头自个做的那些糖果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外头的糖人有吸引力。

他刚刚直接将那个摊子上的糖人都包圆了,给身边的人一人分了一个,其他的都叫对方用糯米纸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慢慢吃。

洗砚在一边低声对徒嘉钰说道:“公子,三公子这般,不会吃坏了肚子吧!”

顾晓教养儿女,并不如何娇生惯养,何况,外头的东西,别人吃得,怎么末儿就吃不得了。便真是吃多了肚子,那也是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以后还这般放肆。

因此,徒嘉钰说道:“难得出来一次,随他去吧!他也不小了,又不是不知道饥饱,回头咱们找个有名气的酒楼去吃饭,他到时候吃不下,自然就知道利害了!”

洗砚见徒嘉钰不以为意的模样,只得用一个同情的眼神瞥了一眼末儿的书童洗笔,洗笔的名字是跟着洗砚取的,年龄也小一些,他是管不住末儿的,本来想着叫徒嘉钰这个兄长管一管,结果竟是听到这般言语,不免有些失落,他也听到了徒嘉钰的话,赶紧劝道:“三公子,大公子说了,一会儿还要去个大酒楼,您这会儿将这些小食吃多了,别的可就吃不下了!”

末儿一听,也觉得自己刚刚吃多了,他摸了摸肚子,立马便说道:“嗯,我这个糖人吃完就不吃了!”

这外头的东西未必就比家里的滋味好,但偏偏对末儿来说,就有莫大的吸引力。

徒嘉泽在一边看着都有些汗然,然后便有些郁闷,他一方面是味觉灵敏,嘴比较挑,另一方面也是身体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夏天的时候,便是佳婉佳姝都能吃上一碗冰酪,但徒嘉泽却是连井水湃过的瓜果都不能多吃,多吃两口就要闹肚子,所以,瞧着末儿胃口这般好,他难免羡慕起来。

徒嘉钰之所以选择午餐去大酒楼吃,也是考虑到徒嘉泽的肠胃,早餐的时候,徒嘉泽是真没吃多少,只是今儿个出门,钱倒是戴了不少,却没带什么吃的。这会儿忽地瞧见前头有个茶楼,里面似乎还有人在说书,当下便说道:“这会儿也不早了,早上吃得也有些咸,不如到前头茶楼里面歇个脚,喝点茶解个渴!”

徒嘉钰这话一说,别人也就罢了,几个下人都是松了口气,毕竟,哪怕做好了出来拎包的准备,也没想到这些小主子们这么疯狂啊!

贾瑚贾琏倒是没这样的感受,他们家出门就是荣宁街,街上本来也是极热闹的,便是贾琏,也跟着奶娘和两个奶兄弟一起在外头逛过。荣宁街上本来住着的多半是贾家的族人和贾家的家生子,便是有外来的人,也都依附于贾家生活,因此,只要不出荣宁街,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今贾琏看着王府的一干人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竟是生出了一些优越感。

徒嘉钰说的茶楼,饮茶方法倒是与各家不同,这边喝的不是清茶,而是茶饮,加上香花干鲜果品、芝麻、豆菽等物,或加入盐、姜调制,其实就是可饮可食的茶食,再有说书先生在台上说书,那些闲人能在里面耗一天。那等贵族士大夫瞧不上这样的茶,觉得失了自然天趣,但是在市井里头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毕竟,普通的茶楼也不会有多少好茶叶,用来泡清茶的话,多半是苦涩有余,清香不足,若是不用其他调味,那跟外头那等卖大碗茶的有什么区别。

几个人以前没喝过这个,徒嘉钰这会儿看着挂在曲制柜台上的水牌,不免有些茫然,不过他也没露怯,直接叫了伙计过来,问道:“你们这边拿手的茶水是什么,可有什么讲究?”

这茶楼面向的算是这年头的普通中产或者是小康家庭,偶尔也会有一些富家子弟来尝新鲜,因此,伙计瞧着几个人的穿着,立马就热情起来,忙说道:“几位公子且安坐片刻,小人先跟公子分说一番!”

“咱们家的茶,咸甜都有,几位公子要是喜欢咸口的,那就有木犀芝麻熏笋茶、胡桃夹盐笋茶、盐笋芝麻木犀茶、八宝青豆木犀茶,甜口的是蜜饯金橙子茶、木樨金橙茶、玫瑰卤子茶,也有咸甜口的,胡桃松子茶,橄榄白果茶,榛松茶,咸樱桃茶。”那伙计利索地报了一下茶名,只听得几个人目瞪口呆,只觉自己是土包子。

他们在家的时候,顾晓煮果茶和奶茶,徒嘉钰私底下都觉得是暴殄天物。当然,这些他们倒是都吃过,何曾想过还有这些花样!

末儿听得两眼亮晶晶,忙说道:“拣你们拿手的,三种口味都先来个两三样,我们尝尝看再说!”

末儿先开了口,其他人也不好驳了他的意见,徒嘉钰看贾瑚没表态,便摆了摆手:“既是如此,就这样吧!”又吩咐几个下人:“你们也找个桌子坐了,想吃什么茶就点吧!”

几个下人都应了下来,他们倒是没什么讲究,各自点了一碗,就当尝个新鲜罢了。

伙计很快就将他们要的茶饮送了上来,还额外送了一些茶碗,让他们可以多尝试一番,徒嘉钰原本以为这等茶饮都是异端,结果略尝一口,初觉古怪,但仔细回味,竟是还不错。

当下几个人安心喝茶,此时台上说书先生瞧见茶楼里人多了起来,当下一拍醒木,见众人都停了闲谈,看了过来,便是挥开折扇,开口道:“一片残山并剩水,年年虎斗龙争。秦宫汉苑晋家营,川源流恨血,毛发凛威灵。白发诗人闲驻马,感时怀古伤情。战场田地好宽平,前人将不去,留与后人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