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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那个女人有些讶异道,“怎么不再睡会儿?”

虽然早有准备,可当真看到那人后,凤清韵心下还是泛起了难言的酸楚,哑然无声了半晌,才颤抖着压下嘴边的“师尊”二字,转而小声道:“……娘。”

“哎。”那原本该只是遗迹幻化出的剑尊钟御兰,此刻不知怎的变成了幻境中的李寡妇,眼下竟当真应了凤清韵的称呼,笑了一下道,“今儿隔壁村有个老财主定了头大件,但那老爷不要下水,咱娘俩中午是吃溜肝尖配粳米,还是娘单独给你下碗猪杂面?”

她话音未落,白若琳拎着剑不知道从哪急匆匆地赶上来喊道:“娘……哎,不对,师尊!师尊您看我一眼啊师尊!我是若——”

她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却因为走得太急,径自穿过了钟御兰的幻象。

她连忙一个刹车想停住自己,一抬眸却蓦然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凤清韵,声音于是戛然而止,白若琳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她愣愣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那个人,那是个……漂亮到让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姊姊,可她为什么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呢?

难道幻象还能幻化出其他她认识的人?

而钟御兰,或者说“李寡妇”,就跟没看见白若琳一样,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凤清韵,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白若琳也跟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凤清韵,绞尽脑汁后,突然灵光一闪,愕然睁大眼睛——“……师兄?”

凤清韵见那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便以为她将自己当做了和钟御兰一样的幻象,刚想开口与她相认吓吓她,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话,而后整个人陡然一愣。

——原来连从未经历过幻境的小师妹,见了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嗯,是我。”凤清韵嗓音艰涩地应了一声,而后扭头和钟御兰道,“我也想吃溜肝尖,谢谢娘。”

“李寡妇”拎着刀笑着应了一声:“好,外面风大,你在这等着。”

言罢,她拎着刀转身离开了。

凤清韵感觉眼角有些说不出的酸意,白若琳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钟御兰的背影,又扭头道:“师兄,为什么只有你说的话师尊能听见……?”

凤清韵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道:“慕寒阳也来了吗?”

“早就来了!我们十日前便到了这里。”白若琳闻言立刻道,“但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遮蔽气息的东西,那好像是颗珠子。不过我们到这里后……街边那些摆摊的人都在议论你跟前辈多……呃,恩爱,他听了脸都绿了。”

说到这里白若琳顿了一下,有些抱歉到:“但他盯我们盯得很严,我没空给你们发消息,对不起师兄。”

“无妨。”这和凤清韵猜的差不多,纯属慕寒阳找到了遮蔽之法,自然不能怪他小师妹,不过他说完后又忍不住疑问道,“你们?除了慕寒阳和你,到此处来的还有谁?”

白若琳撇了撇嘴道:“还有他不知道在哪新认识的狐朋狗友。”

凤清韵闻言了然,慕寒阳前世今生都好结交些良莠不齐的修士,他听了也没往心头去。

“……所以,”白若琳显然也不怎么在乎那几个外人,随口解释完后便迫不及待地又问出了方才的问题,“师兄你和师尊这是……?”

凤清韵心下有了一个极度悲怆的猜测,一时间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但白若琳是第一次来遗迹,她只当那是师尊飞升前留下的虚影,就像上古传说中那样,大能飞升前留下一道神识指点后人,虽然眼下看起来她师尊只认识师兄,但也不碍什么事,反正又不是她师尊的魂魄,一道神识而已,她想认识谁就认识谁呗。

故而她见凤清韵不答,也就没往心头去,反而不住上下打量他,最后情难自禁地夸赞道:“师兄,你这幅样子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至少前三好看的姑娘,姓慕的果然有眼无珠!……就是便宜那谁了。”

说着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凤清韵的脸,却发现入手之间的无关与展现出来的样子并不相同,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师兄当真变成师姐了,原来是幻象!”

凤清韵一下子啼笑皆非,那些说不出的悲怆稍稍淡了几分,他挑了挑眉故意道:“最好看的不是你师兄吗?你还见过哪个好看姑娘?”

“我——”白若琳噎了一下,半晌才小声道,“师兄,你都跟那谁学坏了。”

“别天天跟那帮魔侍学。”凤清韵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知道了知道了,该喊前辈。”白若琳吐了吐舌头,而后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是真爱他啊。”

凤清韵闻言一顿,白若琳原本以为他要恼羞成怒,甚至都做好抱头鼠窜的准备了。

然而凤清韵并未如此,反而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垂眸略显落寞道:“……还不够。”

白若琳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没什么。”凤清韵却立刻摇了摇头,收拾好神态,刚想带着白若琳出去,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后,起身走到门外,却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正和一个魔修理论道:“此地是在下与在下兄长先行找到的,麻烦道友去别处吧。”

“你跟一个魔修那么客气干什么?”他身旁的修士则是直接喧嚷道,“劝你赶紧滚,不然本尊可就拔剑了!”

另一方魔修闻言则嘲讽道:“遗迹尚未真正开启,你们难道是狗不成,以为撒泡尿这地方就归你们了?”

对面两人一听,怒火中烧之际当即就要拔剑。

这似乎只是一出平平无奇争夺地盘的戏码,可当凤清韵看清楚那两人的面容时,眉眼间却有些诧异——那竟然是前世慕寒阳最后带回仙宫的两个友人。

其中出言不逊一些的,便是那个强抢狐女不成,最终被狐主下了狐梦之术的齐姓修士,似乎是叫齐江。

而另一个言辞委婉些的红衣少年,则是亦在妖界受了内伤,最终用凤清韵一节枝蔓才换回性命的连子卿。

白若琳并不知道前世之事,见状撇了撇嘴,小声同凤清韵解释道:“那两个就是慕寒阳这次带来的狐朋狗友。”

她在这两人面前连传音都不屑用,言罢也并没有给那两人出头的意思,但话虽然没被那两人听去,却被那魔修听去了,他立刻惊疑不定地看向这边,那两人下意识顺着魔修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此刻场上,除了凤清韵外,白若琳的实力在剩下的几人间算得上翘楚,那两人见到她后几乎是瞬间眼前便一亮,那魔修见状则略有些紧张。

连子卿立刻穿过庭院,看都没看钟御兰一样,只当她是幻影中不足道的屠妇,于是他踩着钟御兰磨刀的右手走了过来,欣喜若狂地喊道:“白道友!”

虽然钟御兰确实是幻象,连子卿也确实没有碰到钟御兰,白若琳见状还是蓦然沉下了脸色,半晌才挤出一句:“……麻烦你往旁边让让。”

“只是幻境中杀猪的寡妇而已。”旁边跟上来的齐江闻言则是笑道,“白姑娘果然是女孩儿心性,当真知道疼人。”

白若琳闻言几乎要把白眼翻上天了,没了慕寒阳,她连虚与委蛇都懒得演下去了:“你跟谁姑娘呢?以境界论起来,你本该唤本尊一声前辈,方才那句话若非本尊大度,足以要了你的狗命!”

此话一出,在场那两人的面色一下子僵了下来。

原本对白若琳有些忌惮的魔修闻言竟直接笑出了声。

齐江不敢真忤逆白若琳,闻声只敢对那魔修怒目而视。

白若琳见状也懒得掺合他们的事,翻了个白眼后转身绕过房屋,打算研究一下整个小院的构造,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魔修见她走远了一点,胆量便又回来了,直接嘲讽道:“说你们是狗还真是,只可惜狗仗人势仗错了人。”

齐江当即怒不可遏:“你说什——”

然而他话音未落,凤清韵却在此刻从屋内走了出来。

齐江猝不及防看到他后,所有的话语蓦然没了声息,他就那么怔愣地站在那里,好似一下子被惊艳呆了。

眼中好似看不见任何人的钟御兰看到凤清韵出来,却立刻起身道:“玉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血腥味太重,你回去等着吧,饭马上就好。”

连子卿听到“玉娘”这个称呼后心下一跳,不知为何从心底泛起了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

可齐江却呆呆地望着凤清韵,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原来她叫玉娘,只可惜这样好的姑娘,怎么会是幻象中人呢?

凤清韵本就是渡劫期修为,以在场其他人的修为,也只有那个魔修和白若琳能勉强窥探到一丝可怖的深不可测。

眼下白若琳去屋后了,也只剩下那个魔修看到他后面色一顿,随即闪过了几分惊悚,鬓角间冷汗都下来了,当即向后撤了几分,看起来是想找机会溜走。

可天下果真有修为低还不怕死的人,前世强抢狐女的齐江,此世竟依旧死性不改,一时间也忘了那魔修冷嘲热讽他的事,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怔愣地走到他眼中那个神仙似的小娘子面前。

凤清韵活这么大可能都没见过这种孟浪的人,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那魔修见状看向齐江的眼神中当即充满了诧异,一时间就跟看死人一样。

而齐江见凤清韵没反应,便更以为他是幻象中的人了,竟抬手摸上了凤清韵的脸颊,嘴上忍不住喃喃道:“玉娘……”

连子卿对他的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全当没看见般移开了视线。

而齐江则似乎以为他的手会直接透过凤清韵穿过去,直到触碰到实感后他才蓦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