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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被砸了个惊天重磅,尚且没思考明白扭头又平白无故被扣了口大锅,龙隐实在是冤枉到了极点。

眼下未从幻境出去,心魔没有归位,龙隐又不是凤清韵,心思纯彻到三魂根本没办法得到分割。

龙隐记忆不全,只是从钟御兰那里隐约知道自己在上古应该是肢解而亡,却不知道他实际上是在濒死时遭受肢解之痛,最终死于自爆,三魂七魄碎得比肢解还要彻底。

因此他哪怕在幻境之中休养数万年,但还是留下了三魂七魄不稳的后遗症。

故而他眼下是当真不知道其他心魔到底跟凤清韵说了什么。

不过眼看着凤清韵周身的气场已经危险到了极点,龙隐再顾不得其他,当即抬起双手表示投降:“……冤枉啊凤宫主,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就是给我一万个脑袋,我也不舍得将你扔出去啊。”

凤清韵闻言却只是冷笑,显然是不信龙隐的鬼话,一时间笑得龙隐心都凉了半截,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他当真在什么时候扔过凤清韵?

不可能啊,无论是幻境之中还是前世现实之下,他都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龙隐大脑飞速旋转期间,企图走捷径从凤清韵的心声中窥探到真相,可惜地魂简直和天魂是两个极端,眼下凤清韵的心声杂乱无章到根本听不清任何话语。

龙隐心下狂跳不止,脑海中不住思索。

但见他面色几转还是犹豫不定,凤清韵终于彻底沉下了脸,抓着藤蔓就要收紧上面的荆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隐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却又忍不住战栗的猜测,于是当即开口道:“等等等等……本座想起来了!”

凤清韵拽着藤蔓打算继续收紧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他,语气不善道:“你想起什么了?”

龙隐抓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斟酌着开口道:“没能等到你发芽……实在对不起,小蔷薇。”

龙隐难得说了句人话,话一出口,看凤清韵猛地一怔的神色,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蓦然松了口气之余,龙隐心底紧跟着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就像是偷来的一抹甜,缓缓在心头荡开一样。

——原来从始至终,他本就是我的。

这个念头一出,龙隐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可凤清韵看见他笑,却蓦然回神并且一下子拉了脸色,拽着藤蔓猛地一用力,陡然将人拽到面前,语气阴郁道:“……有什么好笑的?”

龙隐一怔,搂着人为自己喊冤的:“小祖宗,本座又怎么了?笑也犯天条吗?”

凤清韵蹙眉看着他,眼底的悲伤却浓郁到怎么也挥之不去:“你不难过吗?”

龙隐一愣,蓦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人捷足先登,鸠占鹊巢,你难道不难受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龙隐心下揪成了一团,过了半晌才泛出一股后知后觉的疼来。

他含着满腔的苦涩,于心底默念到——我自然是开心于,原来我上穷碧落下黄泉并非白费力,你只是忘记了而已,并非是不爱我。

我更高兴于至少濒死之时没有连累你,至少……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将你带到幻境中经受那上万年的苦难。

万千思绪浮上心头,可这些话说出来恐怕又要惹他的小蔷薇生气了。

故而最终龙隐什么也没说,只是拥着凤清韵发自内心道:“……对不起,小蔷薇。”

凤清韵声音发紧:“你对不起我什么?”

龙隐喉结微动,斟酌道:“对不起事出紧急之下就那么将你扔了出去,我本该给你好好寻一个良善之家的——”

“你给我闭嘴!”

凤清韵听了他这话却当即怒火中烧,没等他说完,抬手就想扇他。

龙隐见状蓦然闭上了嘴。

可凤清韵手抬到一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骤然止住动作,就那么悬在空中凝滞了半晌,最终竟一改方向,转手摘下了自己的花苞!

“——!”

龙隐骤然睁大了眼睛,当即心疼到了极致,然而没等他说什么,下一秒那花苞就直接塞在了他嘴里,而后无数蔷薇花铺天盖地压来,恨不得当即将他淹没。

然而这次龙隐宁愿溺死也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凤清韵再气到去摘自己的花。

凤清韵含泪带着怒气隔着蔷薇花看向他,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了一股难言的委屈。

不是委屈于自己的想法得不到重视,而是委屈于这人总是太过于重视他,就像眼下这般,只是摘了花苞便心疼的动都不敢动了,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到底会不会心疼。

他从未像眼下这样清楚地明白,龙隐的一切悔意,一切不甘,甚至一切痛苦,都并非因他自己而生,而是皆由凤清韵前世的悔意而生。

他只是悔恨于没能给他的小蔷薇寻找一个真心对他的人,而并非后悔于没能用手段强取豪夺,早和他的小蔷薇相认。

那如果呢,凤清韵却忍不住在心底问道,如果自己当真遇到了一个在世俗意义上算得上好的那样一个人,他难道就甘心吗?

如果凤清韵不曾后悔,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不会有来世,亦不会有今日。

凤清韵永远不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人养过他一百年,正如那把他从未见过的莲花簪一样。

但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就能甘心忍受,数万年光阴而过,剜鳞肢解之痛后,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在一起呢?

凤清韵想不明白。

天道果真是天底下最没有私心的存在,龙隐也不愧是天地大爱的化身。

可越是如此,凤清韵却越是从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恨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恨谁。

那恨实在是刻骨铭心,浓烈到足以凝结他一切纷繁的思绪,汇聚成一股清晰到足以让龙隐听到的心声——

【我宁愿和你在幻境中遭受万年风雨,宁愿和你一起被钉死在石柱之上,也不要长于他人之手,去看那根植于你的苦难之中的虚假美好。】

【可你却总是这样,总是自以为地将大多数人认为的好给我,却从未没想过,在你痛苦之时,我一无所知且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时,回头又是何种心如刀割。】

【我好恨你啊,龙隐。】

龙隐闻言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那铺天盖地,足以压灭一切的情绪几乎裹挟住了他的所有思绪。

可大音希声,凤清韵竟一个字没说,就那么含着泪对龙隐怒目而视,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龙隐蓦然闭了闭眼,拥着怀中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座知道了。”

凤清韵含着泪蹙眉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待我们从幻境出去,本座便把一切全盘托出……”龙隐低头吻了吻他湿润的眼角,“包括你一直想知道的,无人会死的飞升之法。”

凤清韵闻言瞳孔骤缩,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

真相就在面前,可哪怕是地魂主导之下,他也有些不敢面对。

过了良久他才轻声道:“……无人会死,也包括你吗?”

“包不包括,得看凤宫主了。”龙隐却一笑,“若是宫主实在爱本座爱得深入骨髓,本座又怎敢孤身赴死啊,那岂不是让我的小蔷薇守寡吗?”

凤清韵有些拿不准他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但心下还是忍不住要去相信,不过嘴上则就是另一种态度了:“……你拿什么保证?”

“本座可是天道化身,这还不够担保吗?”龙隐挑了挑眉,又抬起手道,“那不如以性命担保——”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凤清韵当即拥着他的肩膀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含泪骂道,“……我恨死你了,你个自以为是的天道。”

龙隐闻言却是一笑,随即在他的手下闷声道:“可是我爱你。”

龙隐难得会说话了一次,几乎是往人心坎上戳:“从你还不记得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爱你了。”

这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凤清韵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等了万年的希冀终于在此刻圆满了一样,地魂天生的怒气与怨气甚至都要被这一句话哄得消散了。

然而龙隐见状却恰合时宜地犯起了欠,他抓着凤清韵的手腕往旁边轻轻一拉,凑上前便要讨吻:“可就算本座一片真心向明月,奈何凤宫主明月照沟渠,居然还怀疑本座的感情,本座真是冤枉啊。”

“胡言乱语,你哪来那么早的真心。”凤清韵蓦然回神,别过头不让他亲,还要红着耳根骂他,“……而且哪个世界的天道能像你这么变态,连颗种子都能爱上。”

龙隐心情一好就开始嘴欠,笑盈盈道:“是是是,本座原本是登徒子王八蛋,眼下又成了变态,只有我们凤宫主高洁傲岸。”

他说着说着,却牵着凤清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肌上:“虽然凤宫主把本座脱成这样绑在这里,又是吃又是咬的,但依旧是光风霁月,无人可——”

凤清韵被他臊得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龙隐理直气壮地索吻:“你亲我一口我就闭嘴。”

凤清韵睫毛颤抖着看向他他,眼底尽是怒意:“……你认得出我吗,凭什么就随便让我亲你?”

“地魂直白坦荡,”龙隐贴着他的额头低语道,“本座喜欢得紧,怎么会认不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