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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辑事厂位于东华门,属外宫前殿,只要控制好她在宫中的行动轨迹,不叫她进入内宫,她便无法见到?皇帝。比如一些一生都在文华殿或武英殿当?差的内臣,虽然同在皇宫之中,但一辈子没见过皇帝的情况,也是有的。

若是将她安排进东厂中,那么她便能在东厂中为他效力,成为他极大的助力。

而他也可借着在宫中当?差的名义,时常与?她相见。

蒋星重琢磨着谢祯的话,她扮成太监入东厂也不是不行。

东厂手中权力很大,不仅如此,若在东厂做事,还能接触到?很多?景宁帝的机密要事,能让言公?子及时掌握景宁帝身边的情况。

这确实对她和言公?子计划来说,是个极好的法子。

可问题是……蒋星重眉心蹙得愈发的紧,对谢祯道:“办法是好办法。我爹过些时日就会离京,可我兄长已在兵部供职,怕是之后?要常在京中。我若是长久离府不归,如何?跟父兄交代?”

谢祯笑笑道:“这倒是不难办。我认识一位已经出宫养老的女官,她资历深厚,见识广博,无数达官显贵,竞相求着聘请她入府教养家?中姑娘。我便叫那位女官在家?中开设教养学堂,常住她府上,想来你?爹若是听到?消息,肯定会很乐意送你?过去长住。”

蒋星重再复眼露赞许,亲自给谢祯倒上一杯果酿,道:“好法子,好法子。你?的人脉如此宽广,当?真是谋朝篡位的不二人选。”

谢祯笑笑,接下了蒋星重的赞誉,抬杯饮用果酿。

若蒋星重入了东厂,消息便会灵通许多?。她梦中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被他改变。他专程为蒋星重打造的那些谎言,不知能瞒她多?久?

且叫王希音和孔瑞也跟着一道哄骗吧,能瞒多?久是多?久。待实在瞒不过之时,只要她不发现自己的身份,大可装傻充愣,就说自己也不知道景宁帝为何?改了政令。

蒋星重当?真没想到?言公?子会想到?安排她进东厂。

虽然不能像秦将军一般,以女子之身正大光明地站在阵前,保家?卫国。但无论如何?,她有了接触朝政的机会,这对她来说,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待一年?后?大昭乱起来,言公?子造反起事,想来她也就不必继续留在东厂中,大可走?出去,正大光明地领兵杀敌。

如此想着,蒋星重格外期待起入东厂一事来。

二人各怀心事,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而就在这时,窗外庙会的方向,忽地传来人群的一阵欢呼之声。

二人齐齐转头看去,便见一朵绚烂的铁花,绽放在城隍庙的上空,灿若星辰。

蒋星重面?上立时出现惊喜的笑意,忙起身来到?窗边,指着庙会的方向对谢祯道:“快看!”

谢祯自是也看到?了铁花,唇边不由含笑。他扶案起身,走?到?蒋星重身旁,同她并肩临风立于窗边,一同看向城中。

又一个铁花在空中炸开,暖黄色的光印在二人面?庞之上,转瞬即逝。

谢祯的目光沉进绚烂的铁花和喧闹的人群中,眼底神色染上一丝愧疚。

他忽地开口,似自语般淡淡道:“如此美好的一切,竟是会在景宁帝手中不复存在。”

蒋星重亦跟着道:“是啊……也不知先帝怎么想的。弟弟有好几个,最终竟是选了他。”

谢祯似是已经习惯了蒋星重看不上他的这些言语,没有再看她,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道:

“先帝继位时,景宁帝年?纪尚小?。他从未被当?成过皇位继承人,从前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以为一辈子只会做个闲散王爷。怎料先帝病重,无嗣而终,他方才临危受命,御极为帝。没有人教过他帝王权术,也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

蒋星重听着谢祯平静地讲述,不由转头看向他。她感觉,言公?子一直以来,好像都有些同情景宁帝。

她本?想插话,可看着言公?子的神色,她忽觉此时插话似乎不太好,便没有吱声,只静静看着他。

谢祯接着道:“所以他一直说,他幼时失学。如今朝务繁忙之余,更是每日请师讲学,尽可能想多?学一些东西。只可惜,他将一切想得过于美好,以为这世上的事,非黑即白。以为只要彻底除掉阉党,就能还大昭一个清明的朝堂。”

这些都是他这些时日的反思?。清洗阉党旧臣一案,彻底撕开了他曾经遮在自己眼睛上的迷雾。若非蒋星重,他如何?明白,他怀抱的清澈理想,不过是文官集团手中用以剪除掣肘的利刃。

听着谢祯的这些话,蒋星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景宁帝从未被当?成过皇位继承人来培养。刚刚登基,年?仅十八岁的景宁帝,仅仅只是一个不懂帝王权术,怀抱着清澈理想的少年?。

念及此,蒋星重不由重叹了一声,对谢祯道:“听你?说这些,我倒是对景宁帝了解更多?了一点。他确实有值得同情之处,临危受命,没人教过他帝王权术,甚至登基前,都未曾接触过朝政。可是言公?子,无论说再多?的理由,能力不行,就是能力不行。”

谢祯闻言垂眸。蒋星重接着道:“你?都能看到?他的问题,可他自己却看不到?。未来大昭会亡在他的手中是事实,没人培养他该如何?做一个皇帝也是事实。出于同情,咱们杀他的时候,可以给他个痛快。”

“呵……”谢祯嗤笑一声,看来他是很难再改变蒋星重对他的印象。

谢祯只好对蒋星重道:“走?吧,去庙会瞧瞧吧。”

蒋星重应下,转身和谢祯一道出了包厢,往楼下走?去。

重新回到?街道上,二人再次并肩而行。

蒋星重向谢祯问道:“对了,你?怎么想着专程来瞧瞧锦衣卫?”

谢祯道:“之前胡坤等三人在诏狱被人灭口,我便觉如今的锦衣卫,怕是也积病颇深。我想着了解清楚锦衣卫,对其?深浅心中有个数,如此这般,更利于我们日后?行事。”

蒋星重之前也是这般以为的,听他也这般说,便赞许点头。

恰于此时,蒋星重正好看见有一队巡逻的锦衣卫,从左侧巷子中走?了出来,往前头而去,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忙对谢祯道:“看,前头有一队。看他们身上的官服,应当?是未入流的锦衣卫,咱们跟着去瞧瞧?”

谢祯点头应下,同蒋星重一道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