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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很不高兴地回来了,她在十格格那里听福晋们说闲话呢,这几天听得可开心了,正高兴的时候被叫回来心里很不乐意。

桂枝刚进门就看到弘阳在院子里玩,立即大喊:“弘阳,让姨姨捏捏你的脸!”

弘阳立即倒腾着小短腿跑屋子里求庇护,边跑边喊:“姨姨坏坏!”

桂枝进门的时候还感慨:“嘿,几天不见感觉说话利索多了!”

四阿哥在屋子里坐着喝茶,桂枝跟着弘阳进门,看到他忍不住脖子后面一凉,立即文静端庄地问:“四哥也在啊?”

德妃抱着弘阳说:“你四哥找你呢。”

四阿哥把杯子放下,跟德妃说:“您带着孩子玩儿会吧,下午打发人叫六弟或者是十四弟给送出去。”

德妃不高兴地说:“他额娘不在家,他阿玛一个大老爷们不懂得照顾孩子,留我这里怎么了?这一年都是跟着我过日子的,看我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还对我不放心?”

“养孩子不是吃饱就行,也该教点别的,跟着您什么都学不到。”

德妃很生气:“你直接说我不会教养孩子就行了!”

看着德妃这次真的怒了,四阿哥赶紧站起来赔礼道歉,德妃还是心情不好,四阿哥在一边再三赔礼。

弘阳的大眼睛看着四舅舅,再看看祖母,发现祖母是克制四舅舅的,满意地记下来,钻德妃的怀里撒娇起来,德妃果然由怒转喜有孙万事足,放过了四阿哥。

四阿哥这才离开,出门的时候提溜走了桂枝,桂枝跟着出门的时候还说:“额娘这是越来越糊涂了!”

倒也没到糊涂这地步,德妃没生存压力的时候是不介意放纵一下子孙的。

四阿哥对桂枝这么评价额娘很不满意,冷着脸说:“怎么能这么说额娘!”

桂枝睁大眼:你刚才都怼额娘了,还不许我说!

四阿哥本着一个封建大家长的态度对这“叛逆”的妹妹训斥了几句,随后就问起自己关心的话题:“老八最近有什么动作?”

听到他问这个,桂枝瞬间来精神了:“他把大哥的墙角快撬完了,这是我听外面的福晋说的,说大哥也就是面上光,他今年续娶福晋的时候来的人虽然满坑满谷,但是大哥说话没八哥管用。大哥续娶了之后,今年下半年他们家办事儿虽然场面大,可是那些诰命夫人都去奉承八嫂子了,金银玉器都往八哥家里送,大哥那儿反而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这些人对新大嫂子也不恭敬,谁才是他们的主子能从这事儿里面窥视一二。”

四阿哥对夫人们的交往没注意过,四福晋也没提过,他听了忍不住皱眉,与其说夫人们擅作主张,不如说那些大臣们在倒戈。

桂枝接着说:“还有呢,我听庄亲王福晋说保泰哥哥就是八哥的跟屁虫,八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保泰哥哥鞍前马后掏肺掏肺,要钱出钱要人出人,还有啊,保泰还替八哥穿针引线,和另外几位哥哥侄儿的关系也很好。前几日他们送给雅尔江阿哥哥一个戏班子,也才四个人,说是江南的名角,雅尔江阿哥很高兴,还特意答谢了他们。还有呢……”

“不用说了。”不用桂枝接着往下说,四阿哥已经明白了那些手段。桂枝倒是有些纳闷:“虽然朋友遍天下是好事儿,但是为什么要交这些朋友?”桂枝不明白八阿哥为什么非要和这些人关系好,宗室说白了是一个群体,大家能帮上的忙其实是有限的,但是因为每一座王府背后都有一大群人要生存,可利益是有限的,大家说白了是竞争关系,谁会跟竞争对手掏心掏肺?很多时候还是坐在一起吃喝玩乐罢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发展酒肉朋友呢?

四阿哥深呼吸一口气,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因此这时候没心思跟桂枝说话,就说:“你回去吧。”

说完就走,门口蹲着的二哈跟着四阿哥离开,走的时候故意撞了桂枝一下,桂枝穿着花盆底,被撞得狼狈稳住身子,而二哈已经撒丫子跑远了,四阿哥对二哈做的事儿不知道,带着人还在往前走。

桂枝被赶来的宫女们扶着,气着磨牙:“将来这狗子落我手里我要揍死它!”

四阿哥这会脑子里有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让他压根没留意到背后发生的事儿。

乍一看,八阿哥这事儿做得很不合理,花大力气拉拢宗室干什么?

除非是他想做太子!

就是这个念头让四阿哥觉得可怕且疯狂!

太子现在虽然有很多毛病,但是汗阿玛喜欢他啊!

四阿哥从内心来讲也不希望太子登基,因为太子对德妃一系很忌惮,说白了对海棠很忌惮。然而太子是太子,必然会有做皇帝的那一天,他上台了,就如汗阿玛忌惮安亲王府一样必然全力打压海棠这一系,而德妃的儿子们避免不了会被一起清算。

被打压的滋味不好受,四阿哥不想在康熙驾崩后跟奴才一样跪地求饶,他的目的是依靠对西北的掌控,以此为筹码迫使太子不能轻举妄动,从而达到一个平衡,在斗而不破的状态里过日子。

四阿哥不是没想过取而代之,可是他想不到谁能对太子取而代之,而且觉得皇父不会让别人对太子取而代之。

看来八阿哥蠢蠢欲动,取代了大哥后对二哥的位置觊觎起来!

四阿哥心里觉得可笑,别的不说,八阿哥连个儿子都没有,他怎么会觉得汗阿玛会传位给他?难道他贤明到超越诸位皇子,让人觉得无可取代?

笑话!

能取代他的人多的是。

四阿哥一方面觉得八阿哥的胆子大,一方面又有一种风雨俱来的焦虑。作为德妃的长子,他心里有种责任感,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弟弟妹妹孝敬额娘,给他们这一系的人遮风挡雨。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五阿哥是这样,十五阿哥也是这样。十五阿哥小小年纪就很忧郁,最大的原因是没机会出头,一旦他能出头,他额娘和两个弟弟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处境。五阿哥尽管什么都弄不好,但是也会替十一阿哥操心,也会觉得有义务照顾同胞的弟弟们,在生活和差事上对弟弟们关心一番。

焦虑的四阿哥出了园子后直接去了附近的寺庙,在梵音禅唱中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学佛敬佛本来的目的是祈福获得自身的平静,然而此时他在禅唱中睁开眼看着鎏金的佛像,佛像高达三四丈,人坐在佛前显得极其渺小,而佛则微微低头,当人抬头瞻望的时候,觉得佛像面容慈悲,可那种慈悲中还有一种庄严和不容违逆的神圣。这种感觉如同皇权,令人不敢违逆,可是如果违逆了呢?

太子能做太子,大阿哥能觊觎,八阿哥能觊觎,为什么他不能觊觎?

他想到这里再看看佛像,就算他心里觊觎了,佛能如何他?皇权会如何他?

想到这里就如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他闭上眼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急,不能急!

四阿哥一直在佛前坐着,二哈趴在他身边无聊地甩着尾巴,天黑后苏培盛来请他回去,四阿哥对二哈很满意:“可见这逆狗也是有灵性的,没在佛祖跟前造次。”

苏培盛也觉得神奇,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二哈这狗子绝对安静不到半刻钟,去一个地方拆一个地方,今儿居然没拆了佛堂。

四阿哥对狗子很满意,带着人回畅春园,路上问侍卫:“弘阳小阿哥回去了吗?”

傅鼎回答:“听说六爷送他出去和扎公爷见面。”

四阿哥点头,没再问话。

此时扎拉丰阿和六阿哥在郎惠园吃饭喝酒,扎拉丰阿搂着弘阳,把一些菜放在清水碗涮一涮喂给弘阳。同时和六阿哥说:“奴才这几日忙起来了,今儿碰到五爷,他说让奴才跟着他把十格格的婚事给捋顺。奴才打算往后几日早上把这小祖宗送去陪着娘娘,晚上再去接他。”

六阿哥说:“何必这么麻烦,放娘娘那儿不就行了。”

扎拉丰阿喂着儿子说:“不行,家规森严,有门禁的。”

六阿哥好笑地问:“你有门禁?什么时辰必须回来?”

扎拉丰阿笑着说:“格格才不管奴才呢,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日后也别回来了。是这小东西有门禁,不仅有门禁,对他还很严格,前几日因为挑食闹着不吃饭,真的饿了一晚上,饿得都哭了,是不是?”

弘阳点头,把小手伸出来控诉:“疼!”

扎拉丰阿解释:“前天吃饭,让用勺子,他直接上手抓,被格格拿筷子敲在手上疼得当场就哭了。”

六阿哥心疼起来:“哎哟,弘阳这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啊!不过舅舅帮不上你,谁让那是你额娘呢,她生了你,管你是天经地义的!你且受着吧。”

说完两个成年人干了一杯,对着弘阳嘿嘿笑起来,弘阳莫名的感到一阵不怀好意,呆呆地看着六舅舅再看看阿玛,摸不着头脑。

说到这里,六阿哥说:“诶,要不明日我带着弘阳去看看他们如何布置婚礼的,弘阳想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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