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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坐在松下的人是不是那回事就不好说了。

郁宁和吴用才走近,就听见顾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你个老秃驴,什么地方不好选,非要附庸什么风雅来松下下棋,你不知道这天气掉树叶子啊?!——哎呀!疼!”

顾老爷子把扎进领口的松针给掏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固法大师看着宝相庄严,实则嘴唇微动:“我怎么知道,坐都坐下来了……你就给老衲个面子对吧,我们寺里还要做微信公众号宣传的,在拍照!在拍照——!你稳重点!能不能有一点隐士高人的风范?!”

话音未落,一个松塔直接砸在了顾老爷子的头上,这松塔还不小,顾老爷子被砸得一懵,紧接着那松塔就从顾老爷子头上蹦跶到了棋盘上,好好地棋局被毁了大半。手上还捏着一枚白子的顾老爷子的当即就把手里的棋子砸桌上了:“我不玩了,你自个儿玩去吧!”

说罢,拂袖就走。

“哎你别走啊——!拍照!宣传啊!”固法大师低声喊了两句,见实在是拦不住人,这才注意到了在廊下的郁宁和吴用,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起身朝着他们两个双手合十,微微一鞠,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刚刚就在一旁端了一个看着就很专业(贵)的相机的僧人一顿乱拍,嘴里还叫道:“哦哦哦——师祖!师祖您这个镜头实在是太好了!”

顾老爷子此刻也走到了廊下,面色实在是称不上好,阴阳怪气的道:“郁先生,小吴你们来了啊。”

吴用凑上去给顾老爷子拂了拂头上被松塔砸歪的头发,殷勤的问道:“刚刚没砸疼吧?”

“没死。”

固法大师缓步而来,到了廊下那僧人就跑过去献宝似地给他看刚刚拍到的画面,只见不大的相框中,天地一片灰暗,唯有固法大师身上色彩鲜明。松塔随意的搭在棋盘之上,黑白子散落在上,鲜红的袈裟映着老僧宝相庄严,还真有那么几分禅意。

郁宁他们几人也凑上去看了几眼。

僧人道:“师祖,您看这照片!绝了!这禅意!这意境!说不定还能参个什么奖呢!”

固法大师双眼微阖,低声道:“明柒,老衲不过一副枯朽的皮囊,你手中不过一张偶得的相片,此等皆是虚妄罢了,切莫沉迷于此,虚得戒嗔、戒贪、戒痴,方能有所进益。”

僧人神色一正,双手合十道:“多谢师祖点拨,是明柒痴了。”

“能自视己过,已是极好,你且去吧。”

“明柒知道。”僧人躬了躬身,一脸收到了点拨有了了悟的走了。

见人走远了,固法大师甩甩袖子,眉飞色舞的道:“嗨,这明柒的拍照手艺真的不错,你们刚刚看见了吗?!那禅意,那意境,绝了!”

郁宁轻笑了两声:“大师还是这么自在随心。”

“人都老了,和某些一样装模作样的那可多累啊!只不过身在红尘,总是不得超脱罢了。”固法大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还在生气的顾老爷子,道:“那日一别,郁先生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劳大师记挂。”郁宁施施然还了个礼,固法大师一笑,带着他往禅房走:“我就说郁先生会选住在我灵山寺,小吴还不信,你看这不就被我猜中了吗?”

吴用乐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子:“还是您慧眼独具。”

顾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通郁宁,虽然知道郁宁之前也就是个轻伤,但是这才没过去多久就十分精神的站在他眼前了,半点毛病都没有的模样,实在是不得不令人钦佩。“郁先生果然是年少有为……之前那个木匣子你看了吗?”

“看了,风铃我很喜欢。”郁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这次来我可要去您那头再选三件宝贝,就是不知道您肯不肯割爱了。”

“开门做生意,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顾老爷子答道,紧接着话锋一转道:“只不过明日之后,我怕郁先生就看不上老头子那点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了。”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固法大师直接进入了正题:“郁先生这次来,东西可带了吗?”

“带了一些,回头还要有劳固法大师。”

“那回头郁先生把东西直接交给老衲就是了,今晚十二点法会就要开始,郁先生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也好。”郁宁应了一声,笑眯眯的说:“您二老要是还有事就忙去吧,不必管我,我也是半个熟人了,吴老板还陪着我呢。”

固法大师和顾老爷子闻言也就放心了,不再作陪。吴用等人一走就道:“好像老爷子还要和大师一起拍什么记录片,是没什么空,我猜郁先生您也睡不着,要不要去逛一逛?”

“逛哪里?”郁宁有点好奇。

“哦对……两次来带您走的都是后山的路,前山您还没去过吧?”吴用解释说:“这寺叫做灵山寺,自然这座山就叫做灵山,明天是法会,虽然寺里头封了,但是上山一路上可热闹着呢,卖什么的都有。”

他又悄悄指了指门外经过的几个道士模样的人:“这次法会恰好遇上了灵山寺百年生诞,固法大师在行业里头也算是翘楚,这次请了不少人进来——对了,固法大师说了今天的头道香就归您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刚刚他不好意思说,让我转达给您,算是上一回的赔礼道歉了。”

郁宁这等不信佛不信道的人也知道头道香的意思,这可是个社会热点,之前还上过电视被国家台点名批评争相购买头道香的恶习,还要比谁的香更粗、更高,活似越高越粗就越能被神佛看得见一样。“这礼也太重了些吧?”

“这个郁先生就不要推辞了,好处大大滴有!”

郁宁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主要是我不大喜欢这样招摇。”

“没事儿,晚上的法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就那么百来号人。”吴用又用下巴比了比在门前经过的几个穿西装革履的人:“这头道香可金贵着呢,说句不好听的,先前出那档子事要不是刚好落到您身上,固法大师这法会怕是也要办不起来了。”

“您就答应了吧,保证您不亏!再说了,到时候上香都是单独进去的,您进了香出来了也就完了。”

郁宁迟疑的点了点头:“也行。”

两人又聊了两句,打算联袂去山下逛一逛,结果吴用临走之前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捞了两套似道非道、似佛非佛的古装来,让郁宁换上。郁宁看着外面濛濛细雨,有点不解:“换这个作甚?”

“嗨,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吴用也不避嫌,把自己脱得只剩背心大裤衩,把衣服换上了:“这些小摊小贩贼精贼精的,知道这两天法会,要是不穿得看上去有点明趟,买不到啥好东西。”

郁宁看了看衣服,所幸吴用带来的这一套也不是什么广袖宽袍,也不推辞就换上了,顺道还把自己一头长发挽了个道髻,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吴用看着郁宁换了一身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似地,不禁叹道:“怪怪,我就知道郁先生你特别适合穿这衣服,还真没给我猜错。”

郁宁打量了一下吴用,他本来以为吴用穿上这一身会显得特别市侩,但是吴用换上这一身衣服后,便显得像是个和气的中年道士一样,看着比郁宁还像个道士——走在路上会被人拉着算卦的那一种。

两人相视一笑,联袂下山。

或许是灵山寺为灵山带来了一丝禅意,又或者是这灵山天生就是这么有意境,濛濛细雨之下,青山绿水,烟雾缭绕,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虽然山上的寺庙封了,却仍旧是有不少游客冒雨前来游玩,留下了一张又一张空灵的照片。

上山的路不算是曲折,但也不算是平坦,是由一个一个的大石阶组成的,小贩们也不惧风雨,在石阶上支着一张张小桌子,倒也不叫卖,上面摆的什么东西都有,有吃有喝,精工雕琢的工艺品,古色古香的玩器,有人摆摊,自然就有人买,人烟一起,打着各色雨伞的游客与摊主窃窃私语,倒也是一番好景色。

郁宁本以为这一身衣服会招惹很多视线,却没有想到今日这山上不光是被请来的客人,也有许多游客如此传召,其中以年轻人最胜,满头簪花不胜风,步摇轻曳,相比之下郁宁这样的简直是不起眼到了极致。

郁宁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到了古代,四十八骨的紫竹伞撑在头顶,吴用有点羡慕的看了一眼,收了自己的伞跑到小摊贩那头也买了一把油纸伞,只不过没有什么好花样可以挑了,伞一打开,之间上面写了四个大字:瓶邪王道。

吴用打量着头顶的这四个字,有点纳闷的看着周围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闷笑的小姑娘们,问道:“这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含义,为啥我总觉得不大对?”

郁宁看了一眼,虽也不太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推荐道:“要不换一把?我看那把写白底不写字的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