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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阿寄就知道了。

从前边黑暗中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前面那个人看着十分老实,怎么看都不像匪徒。后面那个他就眼熟了。

尽管他平日很怕这个人,可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碰到他还是让人感到安心。阿寄忍不住叫道:“姜公子?”

姜遗光走近几步:“原来你们把他绑过来了。”

教主和煦地笑:“如何?他的分量,够换来你的一把剑吗?”

姜遗光毫无兴趣地看一眼,收回视线:“除非答应我的条件,否则,不可能。”

教主呵呵一笑,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当中一个人走上前,抽刀,悬在阿寄被绑在扶手上的一只手上空,慢慢落下。

刀刃压在了小手指上。

阿寄几乎要吓傻了,拼命挣扎,可他本来就被绑着,哪里逃得掉?惊吓太厉害,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哀求地望着姜遗光,试图打动他。

刀刃处已经划出了一道口子!

阿寄要疯了!张着嘴说不出话,刀还没切下,他就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逼得两眼通红。

求你了!他要什么你给他啊!

求求你了!

姜遗光毫无波澜。

“我说了,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你就算把全酆都的人都绑在我面前杀掉也没有用。”

教主:“你就不怕他恨你?”

姜遗光:“动手的人是你们,不是我。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有理由舍弃自己救他。你们所作所为也并非受我指使,如果因为他这件事恨我,只能说脑子糊涂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教主仍不死心。

冲那人微一点头。

刀光一闪,刀口落下。

一声凄厉惨叫后,阿寄晕了过去。

左手五根手指头变成了四根,断口处鲜血直流。

赤月教教徒平常杀人放火都不是罕见事儿,对这么小个小孩下手倒是少。动手的人都心里过意不去了,可等他抬头一看,姜遗光居然还是不为所动。

教主指着阿寄:“我打听过你一路互送着他,他十分信任你,如果一根手指头还不够,阿彪——”

名叫阿彪的人再次举起刀。

姜遗光冷漠地看着一屋子人:“是么?请便。”

教主脸色阴沉,抬手一挥。

阿彪一咬牙,手起刀落。

鲜血喷涌。

姜遗光仍旧无动于衷,甚至在砍下的瞬间后退半步,以免血溅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阿彪顿觉浑身发毛。

不光是他,刑房里其他人都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他简直不是人!是地里爬出来的恶鬼!

姜遗光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似乎觉得很好笑:“明明是你们做的事,却因为我对你们的暴行无动于衷反过来认为我可怕。”

“荒诞可笑的究竟是谁?”

教主有些失望。

他发现姜遗光说的都是真的,他威胁不了他。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时,他就是无敌的。

姜遗光转头看向教主:“我的条件依旧不变。你如果不接受,那就轮到我了。”

教主霎时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刑房角落里一个人忽然大睁着眼睛倒了下去,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以那人为起始,连成了一条线一般,一个接一个口吐鲜血倒下。更妙的是,最后一个仰面朝上倒下后,正好砸落在教主脚边。

他脸上还带着茫然和不可思议,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死去。

转眼间,整个房间的活人就只剩三个,血腥味更浓,周遭气息更加冰冷。

“还是不肯说吗?”姜遗光遗憾道。

教主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憨厚:“你是怎么办到的?你干了什么?”

姜遗光只是又问一遍:“如果还不肯说,我就继续了。”

教主冰冷地盯着他。

他的条件是不可能答应的。

姜遗光要求就是宋珏留下的所有物件。包括她为赤月教改良的阵法,也被要求拓印一份。

赤月教交出这个,他就把两把剑包括厚背刀一并交出来。

其他还好说,阵法绝不能外传,尤其是不能传给朝廷中人。

要是连这个阵法也失去了,赤月教再被围剿时,可就没法脱身了。

二人僵持不下,姜遗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索性上前解开昏过去的阿寄抱下来,地上的断手和断指也捡走了。

……

阿寄昏迷了足足一天一夜。

他醒过来时还有点迷糊,首先感到的不是痛,而是饿。

睡了多久?好饿啊?

之后记忆一点点回笼,他慢慢瞪大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经历的……

阿寄从被子里抽出手,却只看到一根包着白纱布的残肢。扭头看去,床边小桌上垫着块帕子,帕子上就放着他的手指头,以及被砍掉一根手指头的左手。

屋里陡然爆发出小孩尖锐的哭叫。

……

少顷,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

阿寄抬头看去,不可避免的眼里带上了恨意,连忙低下头去。

“看来是醒了。”姜遗光走到床边,拉出他又藏进被子里的手看了看,“齐根斩断的,我找了大夫,都说接不回去。”

阿寄又气又痛,恨得眼前一阵阵发晕,不住发抖,他还牢牢记着自己不能得罪这个人,咬牙叫了他一句。

他不知道姜遗光和那些人有什么矛盾,可要打要杀要怎样都好,凭什么找上他?!他什么也没做!就失去了一只手!

姜遗光:“很好,大夫说你醒过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说完他起身要走,被阿寄叫住。

阿寄:“姜公子,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就是前几天闯进来的那些人吧?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遗光:“你如果还想活命,这些事情就别打听。”

阿寄另一只完好的手捏得死紧。

阿寄:“不知姜公子还记不记得你曾和我堂叔公的契约。”

他其实更想问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你不是说了因为有交易在吗?你不是说会护住我吗?

比起不讲理的恶人,自认为是同伴的视而不见更让他心寒。

姜遗光:“自然记得,我和你堂叔公之间确有交易,可你堂叔公拿来交易的东西远远不够。”

所以他不可能为了阿寄不顾一切。

阿寄咬牙,就听见对方说今日恰好有抬阁活动,他准备出去看看,让阿寄好好休息。

转眼间,他便消失在屋内,好像他真的只是说道过来看了看。

阿寄气得跳起来追出去,走廊上也没了他的踪影,这里还是在赤月教的范围内,他只能回到房间,愤愤锤床。

姜遗光说要看抬阁并不是骗人。他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当地风俗,逢年过节时必然抬阁游街,以示庆祝。

抬阁和闽省的游街有点像,说白了,都是举着神仙的雕像、或者由人扮成神仙模样,踩在高高的木架上,载歌载舞一路游行。

虽然这两天不年不节的,但天子庙灵验嘛,香火旺盛,信男信女以可怕的速度暴涨。便有人提议,以往的各种神仙各有排面,但天子却没有,不如今年就准备上天子的抬阁。

街上早就热闹起来了。

这里是离酆都有些远的小镇,普通人从镇里进城要走大半日。也因此,酆都城内白家发生的惨事并没有引起本地百姓的恐慌。顶多当个稀奇事儿听听,听完了砸吧嘴说一句惨,回头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户人家的稀奇事儿和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都是太有钱了才会遭劫匪。像他们小老百姓,就是遇到贼人家都不稀得抢呢。

姜遗光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赤月教的小兵。

赤月教的人在镇上已经住了好几年了,一直安分守己,谁也没有把他们往传闻中的反贼身上想。

姜遗光买了个面具,混迹在人群中。

赤月教的信众很多很多,这两天看下来,镇上估计有一半的人都和赤月教有关。这条街上也不知有多少。

更糟糕的是,许多人并不知道赤月教,他们在通风报信时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反贼,他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偏偏这样的人对付起来最麻烦。

姜遗光自诩能轻易看穿他人意图,不论善恶。但如果对方行事没有任何用意,只是随手为之,他便没有任何方法察觉。

所以这两天他都没有去找山海镜和双剑,只是在镇上闲逛。

一旦取出,双方矛盾必然爆发。他已经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赤月教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