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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容不得太多矫情,能有个独处的空间,供自己小小的崩溃一会儿,这就足够了。

翌日,杜玫也好,萌萌也好,全都缓过劲儿来。萌萌照旧嘻嘻哈哈,发消息跟斌哥炫耀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前辈就没那么看得开了,第二天起晚了,来到片场见到大家伙儿格外不自在。好在所有人都默契地揭过昨晚那茬儿,杜玫跟助理挨个表示谢意后,自我打趣:下回她请客吃饭,绝对不喝酒误事儿。

这就算过去了。

她私下里还给了江秋十一个地址,邀请他常去家里坐坐。

江秋十撸着小狗,答应下来。

杜玫同样揉着小狗毛绒绒的下巴,笑道:“小家伙就是有劲。”

小狗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汪呜~”

握握小爪子:“等会儿要配合哦。”

“汪——呜。”小尾巴欢快摇动,舌头舔着江秋十指尖,还没长齐的牙床把对方手指头当磨牙棒啃来啃去,连块皮都没啃动,口水倒是流了一滩。

“你啊……”江秋十抱起狗,无奈叹气。

小狗天真无邪的看他,继续钻进怀里到处蹭。

……

拍摄地点从医院转移到家中,剧组找了间位于某三线城市的房屋进行拍摄。

这儿的四月还没热起来,已经有了明亮的阳光。家家户户往外晾晒衣服,剧组租的房屋背街恰好是一条小商品市场,每天都能听到不间断的小贩叫卖声,和自行车、电动车等各式车辆从早到晚的喇叭。

何望舒以前最喜欢坐在家中画画。左边靠窗,他可以画现代城市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右边靠窗,他可以画清晨卖煎饼果子的张口叫卖、糖葫芦老大爷走街串巷、还有敲击铁片卖麻糖的小贩……

现在全没了。

镜头下,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两边熟悉的声音,眼中一片死寂。

忽然,灰色的眼珠动了动,他手上似乎触摸到了什么。

是狗。

柳韵把一只小狗放在了他的手上。

它是那么的小,两只手合拢就能把它抱起。现在,这小家伙还在冲他汪汪叫,声音嫩嫩的,又努力去咬他的手指头,被柳韵轻拍了一下,温柔地恐吓:“不准咬!”

“妈,您这是干什么?”他问道。

哪怕儿子看不见,柳韵依旧蹲下,平视着儿子无神的双眼:“爸爸妈妈平常都要上班,不能一直陪着你。你愿意让它陪着你吗?”

何望舒的牙关骤然咬紧。

他很聪明,他知道,这是给他的导盲犬。

以前他从未注意过,街道上的偶尔经过的,牵着导盲犬住拐杖的盲人。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看得见美景,看不到黑暗。

而现在,他不得不认识到,自己将来也要成为柱着拐杖,牵着一条狗,只能用手指摸着读书的盲人。

很难接受,但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

父母已经承担的够多了,他有什么资格再闹脾气?

在医院的时候,妈妈哭的已经够多了,还要让她伤心吗?

“谢谢妈,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何望舒说。

他轻轻捧起那一团在手心扭来扭去的小生命,手指分辨一下后,略带生疏地抱在怀里,理了理它短短的毛发。他冲头发已经花白的母亲扬起微笑,“妈,你说的对,一切都会好的。”

“这只狗,就叫平安吧,希望它平平安安的。”别像我一样。

柳韵没有反对,伸出手,揉了揉平安的小脑袋:“小平安,要平平安安的长大。”

平安汪呜一声,在何望舒怀里嗅来嗅去。

何望舒接受了现实,家里盲人用的物件慢慢多了起来。颜料,画笔,纸张全都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手杖、墨镜、狗舍……

每一个白天,何望舒都要戴上墨镜,摸索着下楼去散步。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出门散步,因此从来都很小心。

他要小心翼翼地进电梯,听见有人,就请对方帮忙按楼层,没有人,就自己摸着按。

他小心地走在盲道上,凸起的设计很容易识别。但盲道也不是万能的,他时常走着走着会撞上电线杆,或是撞上乱停放的车辆,还有的盲道,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这时,总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或拽着衣角,或牵着手杖,引他走到下一条盲道。

世界上好心人还是很多的,他想。

镜头切换——

在他看不见听不到的身后,当他又一次走到盲道尽头,一点点伸出手杖试探时,跟在他身后的柳韵拉住一个路人,双手合十请求对方帮忙。

“哎哎哎,小伙子,你别一个人过来,我带你过去,前面是斑马线。”一个中年人跑过来。

何望舒笑道:“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牵着的平安以为是在叫自己,汪呜一声,甩甩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