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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罗玛一愣,神色古怪看了韩苏一眼,又接着对电话那头说了声:“……行,好,答应你了。”

对面才安心挂了电话。

韩苏诧异问:“小姑娘不高兴了吗?”

罗玛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说别管她。拉着韩苏就走。

他想他死也不会告诉韩苏,电话那头,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的是:

“啊?我不要你请客吃饭了和你吃饭有什么好吃啊太没意思了,对了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想赔罪……”那头顿了顿,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就把刚才那姐姐的微信推给我吧!我已经都要被她撩弯了嘿嘿嘿嘿嘿…”

四环外的太阳渐渐沉了下去,月影遥遥挂在远处几幢高楼边上。两人手挽手这么走了几步,韩苏才想起什么来,对罗玛说到:

“对了,刚才那小姑娘不是想来S所实习吗?你把她微信给我吧……”

“……”罗玛一噎。

又听韩苏遣词酌句,慢悠悠说了下去:“她和我联系就行…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和小姑娘们单独吃饭…比较好……”

半秒后,“……哦。”

他确实稍微反应了一下,才听出这话里的潜台词,绷着的脸被笑容一点点化开,罗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回答:“好的,遵命。”

夜色降临在北京的每一个角落。城市的夜晚很少能看到星星,月亮与高楼闪烁的灯火是唯一的风景。

瞿一芃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位于北京三环内的高档小区。三室一厅,一百五十平米,多少人奋斗终生的梦想,他已然轻巧达成。

一天的工作不算疲惫,可每次回家时,在地下车库内,他总习惯放着音乐,在车里多呆一会儿,哪怕随便抽口烟也是好的。

和陈诗诗同居、领证不过一个月。他却成了单位里最勤快的人,每日最早上班,最迟下班,宁愿揽着活做申请加班,也由衷地希望在家里的时间短一点点。

车里的音乐迷迷蒙蒙,音箱效果极好,陈诗诗送的。他手上的表,小半个车的价钱,陈诗诗送的,还有陈诗诗送的车,陈诗诗送的房子……陈诗诗附赠的一切都是最精致昂贵的,他承认这些赠品都很好,唯一不是很好的,却是正主本人——瞿一芃在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一下子警醒起来,他早已习惯不敢在家流露出任何不满意的神色、任何迟疑的神色、任何笑起来不是那么由衷的神色……这些神色,哪怕转瞬即逝,都会换来敏感的陈诗诗惶恐不安的脸色,会瞬间松垮了整张脸,一双三角眼变得更加三角,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喃喃问:“一芃,一芃,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每当这时候,就像触发了他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他必须像消防员一样迅速出动扑灭她心中火灾一般泛滥的不安与崩溃,抱着她一遍遍安抚,直至她冷静、平缓,再像婴儿一样睡着。

他尝试过理解,将这一切根源归咎于她心中深藏的秘密——真如J姐所言,她曾遭遇过严重的校园暴力,或许因此造成心理疾病?

终于有一天,在两人相拥在沙发上看剧的时候,瞿一芃搂着陈诗诗,装作十分十分不经意地开了口,像说一段无关痛痒的小事:“老婆,你这个情绪阿总是忽上忽下,是不是以前被人欺负过?”

“嗯?”陈诗诗一愣,反应还算正常:“没有吧。”

“我听说呢,人啊如果被欺负了,有一些心理阴影什么的,还是需要去看一下的…我之前呢有个同学就这样,后来看了医生,吃了药,一点问题就没了…现在每天乐呵呵的呢……”瞿一芃继续若无其事,为了显示出他确实只在谈论一个不要紧的话题,他还特地伏在茶几前,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灵活地给苹果削皮,再小心切成块,准备一会儿喂进陈诗诗的嘴里。

却一时没注意到陈诗诗的语气,已经变得古怪,直到她缓缓问出——“一芃,你觉得我有病?”

“怎么可能呢!”瞿一芃赶紧警铃大作,扔了刀和苹果就去紧紧搂住陈诗诗,又一轮剖心剖腹的安慰。

陈诗诗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去睡了。当但天晚上,瞿一芃却在梦中忽然醒来,发现身边空空一片,他叫着陈诗诗的名字往卧室外找,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客厅里,灯光明亮,她就坐在白天两人坐着的沙发位置,拿着瞿一芃白天削苹果的那把水果刀,一下下,划着自己的手臂。

瞿一芃目瞪口呆冲了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陈诗诗柔柔弱弱地看着她,哭到已经没有声音:“老公,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你不要嫌弃我…我的心好痛…”

瞿一芃心里更苦,却只能抱着她一个劲地重复着对对你没有病你没有病。声音嘶哑,仿佛也带了哭腔。

29岁的瞿一芃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他对新婚的总结会是四个字——

毛骨悚然。

他试图问过岳父母关于诗诗的情况,两个长辈讳莫如深,反而只问是不是诗诗哪里有什么不好?他哪里敢提他们宝贝女儿深更半夜自残的事情,随意遮掩了过去。

唯一有希望的人只有一个,J姐。她知道陈诗诗的过去,却没透露详细。瞿一芃试图再给J姐打电话,却从未打通。他咬了牙,想大不了也学她那样堵一次人,在A所的写字楼守望半天,却连J姐的人影也不见,唯一的收获,是撞上了准点下班的何知南。

正值下班时间的写字楼人来人往,白领穿梭,门口西装革履的保安直直站着,谨防一切此时浑水摸鱼试图潜入楼里的外卖小哥。

何知南习惯性在通勤路上带着降噪耳机,周遭杂音隔绝,只剩下耳朵里铮铮响彻的乐曲,咚咚锵锵的摇滚,然后,在快出大门的瞬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踩着耳朵里一阵快速的鼓点节奏朝她急急走了过来。

何知南见到瞿一芃的反应是——丑了。

眼圈发青、眉头发暗,果然好看的男人也需要好女人来滋润。

瞿一芃只记得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朝她扑了上去,也不顾上一次见面时,两人还是情侣,他死死拽着何知南就问,“知南好久不见,有没有看到J姐?她来了吗?”

何知南摇摇头,“她出差了…下周才回来……”停了半秒,八卦起来:“你不是结婚了吗?你们俩还……?”

瞿一芃赶紧撇清关系,“我确实结婚了,我找她,只是想问一下我夫人的事情……她们,是旧识。”

何知南瞬间在心里翻了J姐二十个白眼,旧识?难怪自从她知道陈诗诗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自己吃过饭了,原来拿这个八卦哄人玩去了。而看瞿一芃这般火急火燎找人的态度,显然不知道真相。

“你们俩…过得不好吗?自己老婆的事情,要向外人打听?”何知南犹犹豫豫打探。

明知故问。

瞿一芃不愿透露太多,只说,“没事,她不在的话,那我先走了,下周再来找他。谢谢。”

转身就走的背影很决绝,却也十分可怜。

而J姐,何知南知道,是永远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的。

她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喂!”

“嗯?”

“陈诗诗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