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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舒馥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一语双关。

“还给你留了点腊味饭,饭是军粮袋里面的,不过腊肉是现蒸的,给你铺饭上了。”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身去另一张露营桌旁,把一块叠着的厚实毛毯掀开,露出里面还温着的军粮袋,之后又拿过一把折叠椅,打开后放在桌子旁边,然后回头示意她过去吃。

舒馥见他一连串动作,赶紧走过去:“你别忙了,小心伤口。”

“不碍事的。”他说着,又从一旁取了件没拆封的一次性餐具出来,搁在军粮袋的旁边。

舒馥原本只想喝一些蔬菜汤,但他都已经给她准备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不能说她其实不太爱吃军粮袋,也不想吃腊肉……

于是她打开袋子,开始默默且努力的吃饭。

一旁,从装甲车车尾车门处下来的姚若云拿着空掉的杯子餐具,开心的凑到舒馥边上:“学姐,你醒了呀,我刚刚喂完温柔姐吃饭,她伤到了右边肩膀,只能用左手吃,她一开始还不肯让我喂呢,各种抗拒……”

坐的离这边桌子最近的韩澜一脸惊讶的转过头:“她真让你喂了?还喂完了?厉害啊!”

“嗯。”姚若云骄傲的点了下头,感觉自己完成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韩澜笑了两下,抬头看了眼靠在桌沿正沉默着用左手喝水的成遇。同样是右边手臂受了伤,有的人被人主动喂饭,有的人却故作无事,明明之前流了那么多血……

有些话韩澜不能说,但并不妨碍他意有所指的长吁短叹,末了还啧啧了两声。

成遇低垂的长睫动了动,眸光朝他瞥去,和韩澜的视线对个正着。

韩澜的脊背下意识有点发凉。

他本来就是没事找事,结果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这家伙就这么认真,就为了不想让她担心吗?韩澜又把视线移到正和姚若云说话的舒馥身上,她这看着哪有担心的样子?瞧她吃饭吃得多香!

姚若云搁下餐具,一低头看到了舒馥右腕上露出的一点表带,顺口问了句时间。

舒馥拉开衣袖看了看,报了时间,眼尖的姚若云却看到了表带旁边拖下来的浅蓝色绳子,好奇的凑过去看,发现是一根浅蓝色的手绳。

“是平安结呀,学姐原来你也相信这个?我也想编几根,学姐你一会教我吧?”

“我不会。”舒馥摇摇头,“回头你直接问卢政,他编的。”

“哦~~”姚若云拖长调子,发出了一个感叹词,没再提要学编绳的事。

一旁,一直伸长了耳朵听壁脚的韩澜也跟着发出了一个感叹词:“哦~~”

姚若云一脸嫌弃的回头:“你哦什么啊?”

“没什么,你能哦我不能哦?哦~~”他一边开口,一边去瞅成遇的表情,他知道对方看似面无表情,实际刚刚也一定在听她们的对话。

成遇被他看的眉头一抽一抽的跳,他放下手里的水杯,直接把韩澜拉了起来:“走。”

“去哪?”

“换药。”

“啊?又换?你不是才包上没多久?”

……

刘爽无言的看着他们,长长叹了口气,一夜没睡,生死逃亡,精力还能这么好,男人果然至死是少年……

**

姚若云收拾干净餐具,来到舒馥旁边,小声问她之后她们去哪。

舒馥其实也不太清楚,正常来说,所有人肯定要撤离去西洲省,两支队伍目前只有四辆车:救护车、车窗完整但是随时会抛锚的吉普车、车窗损坏大半的吉普车、装甲车。

这些车子,再怎么塞也装不下如今隧道里所有的幸存者。

之前他们从红石路碑那里转移时,也是尽可能的让伤员和妇孺上车,其他人步行。那时她才知道,成遇小队原计划撤离的路径也是这个方向,不过没打算来这个隧道,而是想直接撤到银沙河对面的另一个救援站点。

那个救援站点并不在去贡芒县的方向,而是更靠近西南高原,需要走另一条路,但比贡芒县近了很多。

那里是西南高原撤离去西洲省的最后一站,因为西南高原的人口并不多,所以这个救援点虽然还在,但幸存者比较少,那里是块高地,海拔比这边略高,但周围比较平坦,也不存在雪崩危机,适合他们这些人过度性质的暂住。

之后,等到这次低温彻底过去,所有山路冰雪消融,他们可以再计划西行。不过到了那时候,西洲省的救援大部队应该也能过来了,届时可能不需要成遇小队继续护送。

去那个救援站点,得过银沙河,而距离他们最近的桥还得再沿着隧道旁这条峡谷山路往前大约三十公里左右。

三十公里,以现在的路况,一路得持续的清除积雪层,如果载人车辆够,大约需要1到2个小时。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撤离会提前,原本可使用的车子也有好几辆没能开出来,步行拖慢了行程,天亮时又开始下起了冻雨。

下大雪都不怕的幸存者却受不了这冻雨的威力,所以最后导致他们全部滞留在靠近银沙河的这个隧道中。

现在,只能看外面这场冻雨什么时候能停了。

隔了会,有一个救援队的队友过来问他们之后的计划。

刘爽代为开口了,说的内容差不多,最后总结:得看天气。

那个队员长长叹了口气:“原本温度上升是好事,我想着沿途的积雪层能自己融化一些,清除冰雪的工作也能轻松一点……谁能想到温度回升到零度上下,冻雨又开始了!”

其他几个队员听了,也都叹了口气。

这天空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水需要落在这个星球上,温度高的时候就是雨,温度低就是雪,中间无缝连接冻雨,真是够了!

这时他们都没想到,原本以为的暂时滞留,居然一待就是三天。

这三天,冻雨越来越严重,期间还夹杂着鸡蛋大小的冰雹,时不时有比拳头还大甚至如婴儿脑袋一般大小的冰雹密集砸落。整个天空始终阴霾暗沉,像是半空中哪里有巨大的冰层融化碎裂了,大型的冰渣子接连不断的落下来。

隧道入口那一片区域的幸存者再次把他们的休息地朝后方挪了挪,车也开得更进来一些,生怕被不小心落进来的冰雹给砸中。

地上湿漉漉的,隧道里温度虽然不算特别低,但始终非常阴冷。

幸存者们烧完了手头那点有限的炭火,便开始劈砍后面的建筑废木料,取暖生火的材料好歹还能捡捡垃圾。水也能凑合用去弄一些冻雨进来,简单过滤之后,加入饮用水泡腾消毒片,最后再煮沸,就能喝了。

救护车上的仪器靠着发电机和燃油撑着,但因为缺乏二次手术的条件,两个重伤昏迷的队员依然只是吊着一条命而已。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烧伤、枪伤、骨折的人员,也因为没有足够的药物,伤势恢复的很慢。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食物,三天时间,眼见两支队伍的食物都快见底了,在隧道里打了三天地铺的幸存者们内心的不安、害怕和惶恐也达到了极限。

**

避车洞内,姚若云在噩梦中惊醒。

大约因为太过害怕,她即便在梦中也死死咬着牙关,没让恐惧的惊呼溢出齿缝。

舒馥被她突然坐起的动作弄醒了,她一醒来就感觉到有些热,

她伸手拍上姚若云的背,跟着缓缓坐了起来:“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不知道是不是受雪崩影响,自她们跟随队伍在这个隧道里避难后,姚若云的记忆碎片总时不时的会以噩梦形式增加。

之前两次她见到了陈法卢政他们之前见过的大灾难场景,一次是大海啸,淹没了小龟国一半的陆地。另一次是台风登陆了沿海地区,暴风雨肆虐,期间还伴随龙卷风,水患洪涝严重,沿海地区的房屋建筑被毁了一大片……

后面发生的那次灾难虽然同样是在新闻里见到的,但却让姚若云觉得有些害怕,因为这次灾难不仅发生在她自己的国家,而且灾难场面还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是继卢政之后,第二个对那个世界发生在新闻画面里的灾难场面感觉到似曾相识和害怕的人。

这说明,卢政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她总觉得,姚若云和卢政不仅仅是因为曾见过类似的场景,或是新闻里的灾难场面影响范围过大,才会有共感和害怕。山洪、海啸、台风暴雨……这些灾难放在一整个星球上实在太微不足道。

但这些灾难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水。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摸到了谜底的边缘,只等待着更多的记忆碎片,来验证她的猜测。

姚若云抓着保温毯,感受着背上轻抚的手,缓了好一会才从噩梦中挣脱,可这次当她回过神来时,表情里不仅有害怕,还多了些迷茫。

她侧头看向舒馥,和之前每次一样,把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后,开始慢慢向她倾诉,不过这回她压低的声音有些抖:“我又回到了学校,高中课堂……新的月考我成绩下滑了很多,老师让我喊家长,我好像打了电话,然后放了学就待在办公室一直等……然后我看见我妈,我妈!真的是我妈!”

她强调着这句话,但舒馥显然没有听懂,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的时候,姚若云长长吸了口气,再次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重新开口说道:“我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里,见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妈妈——华琼,你也见过的那个! ”

舒馥的表情一凛:“你肯定,是同一个人?”

“我肯定,那就是我妈啊!就算像你们猜测的那样,我们其实都来自那个世界,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个世界的记忆才是完整的,我怎么会不认识我妈?除了衣着打扮发型不同外,我能肯定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