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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明忠把消息往后拉了拉,后面回复他的几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重金?重金在哪儿呢?

——两百块也是重金,你儿子就值这点儿钱吗?

——你说闹鬼就闹鬼?你有证据吗?

……

发布悬赏令的人后面也没再说话了。

那条悬赏令发了之后就像石沉大海,除了一开始激起了一点浪花,就再没动静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喻明忠说:“我们查了那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发现他加了很多个群,关注了好几个公众号,几乎在每个相关的公众平台上都发过相同的信息,而且在他发布那些信息之后,有很多人在私底下联系了他。”

方棋:“……”

这叫什么?

广撒网多捞鱼?

还是病急乱投医?

他大概明白了喻明忠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他来这里,有之前那个神棍的前车之鉴,像这种“广撒网”的方式召集去的能人异士,很难保证都是有真水平的,一旦他们和那个神棍一样什么都不懂直接莽进去了,那又得搭进去好几条人命。

不过……

方棋看着电脑上能把人底裤扒穿十分详尽的聊天记录,他侧头看了喻明忠一眼,问:“这件事不是没有立案吗?你们可以随便调取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吗?”

喻明忠:“……”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

但是事态严重,所以他用了点手段。

方棋又道:“这应该属于违规。”

人间的警察可以随便违规吗?

喻明忠脸上闪过一丝怪异,说:“你还关心这个?”

都干非自然这一行了,难道不理解非常规的事情要采取非常规的手段?

方棋淡声道:“不关心,职业习惯。”

用特殊手段窥探别人隐私这种事,就是在地府也是严令禁止的。

喻明忠:“……”

喻队神色一言难尽,心说你一个大学生能有什么职业习惯?

但他还是说:“先解决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自己上报的。”

“……”

方棋又看了一些西城区那些富商的相关资料,一群富二代集体被盯上,富商却极力掩盖不让警方参与,有猫腻是肯定的,但他们既然明目张胆地阻止了警方调查,说明明面上肯定看不出什么。

于是方棋看了一会儿,把资料往桌上一扔,起身道:“情况我知道了,明天我直接过去。”

喻明忠一愣:“明天?”

据他所知,今天就已经有人去了“面议”地点,看样子是打算今天晚上就行动。

这人明天过去干什么?去给那些作死的人收尸?

“不会让所有人都去的。”方棋道:“一个神棍死了,只要查不到死因或者找不到证据,他们还能撇清关系,但他们公开发布了悬赏,如果死的人太多,他们脱不开关系,就算警方拿他们没办法,舆论也会把他们毁了。”

毕竟是商人,都很看重名誉和在公众心里的形象。

所以召集去的那些人里,应该会先进行一波筛选,只有确认了谁是有真本事的,才会放心让人去驱鬼。

方棋对入选前的筛选程序没有兴趣,但是对筛选后的结果还是有兴趣的。

有利可图的事情,不知道林江市那些世家会不会参与进去。

从警局里出来后,方棋直接回了公寓。

今天下午没课,晚自习也可不上,所以他不打算去学校了。

但他刚一回到公寓,就收到了寅迟发来的微信消息。

除了验证通过的提示,这还是寅迟发给他的第一条消息。

——回来了吗?

方棋:……

这人不仅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还像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他回了一个字:嗯。

冷淡又疏离。

但对面的人完全不在意,很快又有聊天气泡弹出来。

——下午回学校吗?

方棋:不回。

——一起吃晚饭吗?

方棋:不吃。

——明天学校放假有安排吗?

方棋:有。

——任务?

方棋:嗯。

这次那边顿了一下,方棋看着屏幕顶端“正在输入”几个字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真不用我和你一起?

方棋也顿住了。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在看到这句话时,他心里明明有答案了,但还是犹豫了一瞬。

最后还是发了两个字:不用。

寅迟的回复也是两个字:好吧。

遗憾之意溢于言表。

简短的几句对话,寅迟没有再提之前被打断的那个问题。

但方棋觉得奇怪。

既然觉得他目的不纯,远远地避开他不就好了吗?

还偏要跟着他专往危险的地方凑。

还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喜欢。

方棋不信,也不懂。

“喜欢”这种感情大概是方棋活了二十年最不懂也最不理解的东西。

高中就有女生跟他表白说喜欢他,被他拒绝之后,第二周就跟高他们一年级的学长在一起了。

上师范时他作为新生刚入学,就见证了一次已经毕业的学长对女朋友的浪漫求婚,求婚成功了,但后来听说他们还没来得及结婚,就已经分手了。

“喜欢”两个字在方棋的认知里是短暂且不靠谱的。

寅迟口中的喜欢是什么,他就更不明白了。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把塞在证物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进了床头柜里,那块碎掉的玉接触到木质抽屉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方棋怔了怔,又把丢进去的玉拿了出来。

玉石劣质,本就有些凹凸不平的,加上在车祸中碎了之后,摸上去手感就更不好了,而且感觉也不一样了。

玉石属于阴性物质,他这块玉尤其是。

玉买回来之后被他挂在脖子上,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一股阴凉的温度,不论暑夏寒冬,这块玉似乎都是一样的寒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但现在玉碎了,他拿在手里没一会儿,玉的温度就已经和他的体温相近了。

或许这块玉并没有他认知中的那么廉价,只是卖玉的老奶奶不识货,以前的他也不认识。

然而识不识货,这块玉现在也彻底成了废品了。

方棋又随手把它搁置在了床头。

或许是这玉废了还能作祟,方棋晚上睡觉时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覃元彦。

本来以为是一个糟心的梦,但是梦的内容却并不是那么糟心。

梦里糟心的人是覃元彦。

他梦到高中有一次愚人节,他又一次成了覃元彦整蛊的目标。

覃元彦他们在宿舍门上挂了一桶水,等着他回宿舍的时候推门,既能让他兜头淋上一桶水,还能让他被铁桶砸上一脑门。

但他推门进去时,那桶可能是不小心卡壳了,没能掉下来,而覃元彦不甘心去检查时,人才刚碰到门把手,“机关”立即生效,把他自己淋成了落汤鸡,顺带被铁桶套住了头。

后来他又收买了方棋的前桌,让他趁着上课,偷偷解开了方棋运动鞋上的鞋带,打算趁他离开座位时踩住他的鞋带绊他一跤。

但方棋不是没有知觉的木偶,在离开座位前鞋带已经被他重新系上了。

不巧的是,他一个被人设计的都没有中招,反而是覃元彦自己,在去食堂的路上无端踩了自己鞋带,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覃元彦总是叫他丧门星不是没原因的。

对覃元彦来说,方棋就是丧门星一样的存在。

他每次想对方棋做点儿什么,最后总是会以相似的方式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甚至有时候他只是无意的靠近,都总是莫名其妙双腿打结,又或者是被人绊上一跤,虽然不至于摔倒,但也让他出了不少洋相。

每当这种时候,方棋就会莫名的感到心情愉悦。

性格使然,方棋并不会因为覃元彦的狼狈而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但他确实很高兴。

把快乐建立在讨厌之人的痛苦之上,这个梦对方棋来说算得上一个美梦。

同时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覃元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医院里醒过来了。

他醒了之后拿出手机,匿名给覃元彦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开始回想自己做的梦。

梦里的画面过于清晰和真实,看起来都不像是一场梦,更像是一场不完全的回忆录。

可如果是记忆里发生过的事,不管是覃元彦被水桶砸还是他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这两件事方棋都只是听人说过,为什么会有那么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