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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信军于箭渡滩一败,能逃出来的也都是丢盔卸甲。此时宋军当中的重甲兵基本都是云顶城的守军,但也不多。

云顶城城防坚固,平时作战不需太多重甲,一共也仅有步人甲两百副。他们排成两排,前排的士卒斜举着长矛,抵御骑兵的冲击。后排挎着斩马刀,准备斩马腿。

宋军这套战法确实能有效的克制骑兵,绍兴年间,岳飞每以重甲步方阵杀败强悍的金军铁骑。

但到了蒙宋交战之际,宋军士卒身披六十斤铁甲,加上兵器,负荷近一百斤,列阵之后往往求战而不得,硬生生被蒙军拖垮。

今日,也速答儿是看出宋军重甲兵仅两百人,才敢与宋军硬碰硬。

以他在战场上的经验,蒙骑只要冲破这两排防线,便可在宋军阵中杀个对穿,摧坚陷阵,长驱直入。

如他如料,蒙军很快将宋军的防线撞出了缺口。

……

一个名叫“哈日高”的蒙卒摔下马,甩出了手里的打头锤,接连砸倒三名宋兵。

他很快起身,抽出弯弓,如猛虎一般扑向前,斩向一名宋军弓弩手,手中弯刀乱挥,护住周身,努力杀乱宋军弓弩手的阵列。

马蹄声起,又有蒙卒冲进宋军阵中,引起一片混乱。

哈日高大喜,吼道:“杀穿他们啊!”

“弓弩手向后撤,盾手、刀斧手补上!”

宋军部将大吼声响起,弓弩手从阵列的缝隙间退后,一列列盾手向前,盾牌横挡。

哈日高一刀砍在盾牌上,突然肩上一痛,不由惨叫。

一个名叫“卞源”的宋军刀斧手从盾手身边转出,持刀劈下。

这刀是斩马刀,刀背厚,刀身重,刀刃磨得锋利,径直破开哈日高的皮甲,将他开膛破肚。

卞源斩杀了蒙卒,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只听队将吼道:“盾牌手列阵,刀斧手准备,斩马腿!”

来不及了,一列蒙卒已策马杀来,挥锤猛击,“嘭”的一声重响,卞源头上的木盾破裂。

“斩!”

卞源手中十来斤的大刀横斩,径直斩断一条马腿,血泼在他脸上,带着温热。

马匹轰然倒地,马上的蒙卒正扑向盾手,纠缠在一起,卞源连忙抢上,斩马刀猛劈那蒙卒的背。

“呼……呼……”

喘息越来越重,卞源也累得不轻,喃喃道:“两……两个……”

“嘭!”

一柄打头锤砸下,将卞源的脑袋砸得血肉模糊……

战场上,类似的厮杀不断发生着,很快,交战处的土地已被鲜血染红。

若这般不停地打下去,双方伤亡相当,也许蒙军所有人拼光了,宋军还能剩下千余人。

但这显然不可能发生,只要胜败之势稍显,总有一方会败退。

也速答儿要的就是以气势压住宋军,宋军一败,蒙古骑兵便可追上去,轻而易举地展开屠戮。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速答儿凝望着战场,忽然发现了宋军阵列上的破绽。

他猛地咧嘴笑出来,牵动了脸上的伤势,剧痛。但他浑然不觉,大幅挥动着手臂发号施令……

……

蒙军比宋军更灵活,始终掌握着主攻的权力。

眼看宋军不断加强正面的防线,蒙骑们迅速又策马退后,重新汇聚,撞向了宋军的右翼。

右翼主要是聂仲由的武信军,前一刻还在不断以盾手、刀斧手支援云顶守军,下一刻蒙骑已向他们冲杀上来。

“不许撤!驾矛,顶上去!”聂仲由下令道,声音已喊得沙哑。

这一战让他又想到了箭滩渡,又是一场正面对敌的鏖战,又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为了能尽快支援成都,李瑕放弃了之前迂回纵深的策略,临战之前显得并无太多信心。这一点唯有聂仲由感受到了。

来不及想这些了,蒙骑已撞进武信军的防线。

愈来愈多的蒙骑涌向宋军右翼。如同一杆大锤有力地横扫过来,誓要将宋军砸得分崩离析……

也速答儿眼中有了喜色。他之所以敢迎战两倍之敌,正是因为骑兵更容易把握住战场上这样的战机。

他比宋将指挥得更出色,有强大的自信能打赢这一仗。

然而,宋军主将的大旗不退反进,已向蒙军迎了上去。

……

李瑕深知武信军的士气不足,箭滩渡一败必然导致他们担忧主将先退,他们确实是今日这个战场上最容易溃退的一支兵马。

因此,李瑕在蒙卒杀入右翼的第一时间,亲自顶上了去。

若论兵法而言,他这一举动显然是错的。

这代表着宋军不会再有后备队,一旦蒙军再有增援,看不到希望的宋军便会立即败退;一旦蒙军杀了他,或砍倒大旗,宋军也会立刻溃败。

假设打仗是一场考试,李瑕这次的答卷又错得一塌糊涂。

但打仗从来就不是考试。

……

“破敌!”

武信军部将蒋金石竭力大吼着,嘴里已满是鲜血。

蒙军对右翼的第二轮冲锋就已杀破了他的方阵,他自己也中了一锤。高速冲锋当中抡来的一锤已砸坏他的五脏六腑。

蒋金石心知自己必死,不愿再退,奋起余力又喊了一声。

眼前的蒙卒勒马避过,又是一锤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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