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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方回最后道:“但,李知县,你魄力小了啊。”

“是吗?”

“可知贾相公是如何做的?”方回道:“早在嘉熙二年,贾相公便上奏‘裕财之道,莫急于去赃吏。艺祖治赃吏,杖杀朝堂,孝宗真决刺面,今日行之,则财自裕’,面对地方劣绅贪官,合该狠狠抄没。反观李知县你,上任以来,仅抄了一个张远明,量小了,量小。”

李瑕脸色终于冷峻起来。

方回抬手一指堂外青天,又道:“淳佑三年,贾相公出任沿江、京湖、两淮等地,大力屯田、开垦荒地,不仅供应当地粮饷及筑城所需,且有余粮支援他方,官家赞他‘乘边给饷,服勤八稔,凡备御修筑之费,自为调度,尚有余蓄,殊可加奖’。反观李知县你,迁川西难民,却还伸手向州府讨要钱粮?”

“你想说什么?”

“李知县要鄙人明说?好!”方回高声道:“你是功是过,是贤是奸,皆在贾相公一念之间!今贾相公遣我来,你却是如何待我?!”

“咣啷”一声,李瑕忽起身拔出长剑,提剑走向方回。

“你……你干什么?”

“你真是贾相公派来的?莫不是北面细作?”

“我……我怎么会是……”

方回吓了一跳,来不及起身便想往外逃,摔在地上,脸色一片煞白。

他一向是这种狂妄性子,想着贾似道能派自己来传话,必是要压一压李瑕气焰。却没想到李瑕二话不说便要以细作之名杀他。

这哪有半点为官之人的样子?

李瑕倒也没真的杀了方回,见他吓得瑟瑟发抖,只拿剑尖抵着他的喉咙。

“贾相公爱开玩笑,派你来,无非是吓吓我。你若当了真,太狂,我杀了你,他也不会怪罪我,你信吗?”

“我我我……我不敢了……李知县……别闹……”

“有事说事。”

“好……好……贾相公遣我带两句口信,还有……还有北边某人给贾相公的回信……”

……

“方回方万里,此人颇具才名,有几首诗传得很广,我在临安时也听说过。”

李墉说着,缓缓吟道:“‘每逢田野老,定胜市廛人。虽复语言拙,终然怀抱真。如何官府吏,专欲困农民’……此人,有怜民之心呐。”

“父亲莫被方回之诗骗了,此人言行不一,人品奇差,士林间多有传闻。”李昭成道:“他写诗讥嘲临安百官依附丁大全‘如君多是折腰人’,转头便赋《梅花百咏》献媚贾似道。”

“是吗?”

李昭成道:“孩儿宁不学诗书,也不效此等令人作呕之才子。”

李墉笑了笑,对这种年轻才子不以为意,沉吟道:“贾似道也在找我。”

李瑕点点头,道:“李先生觉得,他这逢年过节要的礼物是什么?”

“看来,我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倒没有。”李瑕道:“眼下你若去找吴潜,必为贾似道所趁,且留在庆符吧。”

“嗯,暂且如此吧。”

“总之是与你说一声,你注意隐藏身份。”

李瑕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他只向李墉说了贾似道派人来试探之事,以提醒李墉小心。至于其它的,李瑕并未多说。

而他怀里揣着的,是杨果的来信。

约定好的时间已到,蒙哥果然已派人到北面钩考,清查汉地世侯……

……

庐州。

贾似道举着一柄大刀抡了两圈,喘气不停,拿汗巾擦着脸。

“阿郎何必这般辛苦?”龟鹤莆连忙端着水盆过来。

“呼……出来带兵打仗,不练练怎么行……孟少保当年能将边防托付于我,你却真当我只会斗鸡走犬。”

“阿郎不会斗鸡,会斗蛐蛐。”

“哈。”贾似道也不嫌脏,径直在校场上坐下,忽道:“算时间,方回已到了庆符县了,也不知还活着没有。”

“阿郎怎选派那狂徒过去?”

“恶心恶心那小子。激怒了他,便能看出更多东西,正如斗蛐蛐,是需撩拨的。”

贾似道径直躺下,翘了个二郎腿,咬着稻草,看着天空,又喃喃道:“还是临安好啊。”

“阿郎啊,你都四十又三了,还这般,人家会说我们轻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