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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张文静说着,眉眼一低,神色黯淡了许多,看着天边的云彩,心头又抹上了少女的愁思……

……

云岫客栈。

白朴经历了这日的一场混乱后十分疲惫,回客栈之后也未让店家送来热水,独自回了客房。

才点起烛火,忽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

白朴吓了一跳,几乎要喊出声来。

“白先生莫慌,我没有恶意。”

“你是谁?”

“不妨猜猜?”

白朴端着烛光凑近看了,只见眼前人一身青袍,脸上有三缕长须,相貌清俊,一派名士风范。

“你便是李瑕?”

“白先生觉得我扮得像你吗?”

“不像。”白朴苦笑道:“我是落魄潦倒之人,远无这般丰神俊郎。”

“刘忠直没见过白先生。”

“年纪也不像。”白朴道:“你虽贴了长须,但脖颈上没有皱痕,不是三十岁的人。唉,看人年岁,要看脖颈啊。”

“受教了。”

可惜,该受教的刘忠直已经死掉了。

李瑕揭下粘的长须、揉了揉脸,恢复了原本的面容,拱手行了一礼。

“晚辈李瑕李非瑜,见过白先生。”

白朴叹息一声,不谈别的,先是问道:“听闻你与韩家伯父有所来往,他家人可好?”

“韩老精神还好,以宁兄多病,近年一直在调养,日渐好了。”

“阿鸾姐呢?”

“晚辈从未见过她,多年前便过世了。”

白朴呆滞了一下,有些伤感。

“伯父前些日子还在念叨,他当年未护住长兄留下的孤女,引为毕生憾事……我又要如何与他说……”

“白先生节哀。”李瑕道:“以宁兄与元氏有一女,名叫‘巧儿’,今已有十四岁。”

“巧儿?她可有随你来?我能带她见见伯父?”

“并未随行。”

白朴叹息一声,苦笑道:“让你见笑了。我等亡国遗民,一朝失散便是毕生难得重逢……”

“晚辈理解,韩老也常念叨,觉得愧对遗山先生。”

李瑕说着,又行了一礼,道:“此次冒用白先生名讳,还牵连到了先生,晚辈自知无礼,深感歉意,请先生恕罪。”

白朴摆了摆手,道:“你立志抗蒙,我不过一无用书生……你能用我名字,岂谈怪不怪罪?”

他既摆明了这种态度,李瑕便安心坐下来。

“非瑜今夜来,可是有事相商?丑话说在前头,我虽不仕蒙古,却绝不通弱宋,更不会妨害张家。”

“是,人各有志,晚辈绝不为难白先生……”

……

张弘道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开封城,疲倦感压得人透不过气。

杀了刘忠直不是一件小事,他甚至还未想好要如何掩遮。

张柔、靖节都不在城中,也只好去问敬铉。

“太宁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书房中烛火摇晃,敬铉的老脸也布满了愁容,叹道:“李瑕所做作为,无非是告诉我等,若再扣着杨果不放,则为张家引祸……将这小祸害早送走早了结罢了。”

“他捏着张家这么大的把柄,就这么放了?”

“能捉得到自是好,但既捉不到,便作捉不到的打算为妥。”

听着这些“顺势而为”的话,张弘道深感挫败,再次想到了张文静为李瑕传的那些话。

敬铉道:“若不拦着,待李瑕接杨果过淮河,事情便是史天泽任命的寿州知事叛逃了,此为史家之罪责。而再让李瑕搅动是非,可就成了张家的大罪。”

“如何保证李瑕遂了心意之后能放过张家?这次放过他,下次便要变本加厉。”

敬铉道:“眼下当务之急乃善后刘忠直之事。莫忘了,塔察儿才掌兵权,便急不可耐攻宋,此战必败。此时大帅若让人捏了把柄,万一战败的罪责被推到头上,如何是好?因小失大呐。”

这些道理,张弘道听得懂,悔不该当初杀额日敦巴日,竟是越陷越深。

敬铉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五郎之思虑亦有道理。让李瑕捏了把柄,今次退让一步,下次他便要变本加厉……依老夫之意,最好与他谈一谈。”

“谈?”

“要遮掩刘忠直之事,无非是往史家头上推而已。李瑕若肯配合,此事便易安排。”

张弘道揉了揉额,喃喃自语道:“与李瑕谈?凭他?”

敬铉捻着长须,道:“只须做个表态,他必会再联络五郎,且看吧,很快他便要让人再带口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