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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记得元家二姐儿吗?”

“自是记得。”张弘道想起当年二哥求娶元严而不得、失魂落魄的模样,摇了摇头,叹道:“你可莫学二哥。”

“才不学二哥,他当年若肯振作些,元二姐儿未必不肯多看他一眼。”

“怎想到元氏了?”

张文静问道:“听说元二姐儿后来嫁了人,夫家殁了,她去当了道士?”

“是,听二哥说过,似乎自号‘浯溪真人’。”

“二哥还未忘了她?”

“嗯。”

张文静微叹,心有戚戚,问道:“她在何处修道?”

“问这做甚?若你暂时不愿嫁人,谁还能逼你不成?唉,元二姐儿怕是赶回获鹿寓舍了……遗山先生寿终了。”

张文静愣了愣。

方才问这些,她未必没有学元严出家修道之意。至此想到元严奔波为父亲发丧的场景,她又不由想起了父亲张柔……

若李瑕要带她走,她或许是愿意的。

可哪天若张柔也这般逝世,又情何以堪?

张弘道叹息一声,也想到了这些,道:“不得不说,李瑕那人……不是个伪君子。”

“他待我……是真心为我考虑过的吧?”

“谁知道?许是他没那么在意你吧。”

“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却明知五哥不会答应还是来见了五哥。”

“唉,我与你说此事,不是让你作这般想的。”

“可我偏是想他,想见他……”

“我这当兄长的还能如何?去宋境把他捉来不成?别惹我心烦了,养好了病再谈吧。”

“知道。”

张弘道摇了摇头,起身道:“走了,到母亲处挨骂了……你一会把药喝了。”

……

“高明月?”

张文静又自语了一声,喃喃道:“名字倒很漂亮……”

“肯定没有大姐儿漂亮。”雁儿连忙道。

张文静懒得理她,侧了个身自闭着眼想事情,又惆怅又迷茫。

“大姐儿,书房的仆役上午又听到李瑕的名字呢。”雁儿想了想,不知该说不该说,总之还是说了。

“嗯?”张文静果然来了兴趣。

“从北边回来的人说,遗山先生临终前给了他一首词呢……”

屋子里有些药味萦绕,小婢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张文静心思更乱。

“大姐儿?在想什么?”

“遗山先生殁了啊。”

“嗯?”

张文静眼望着窗外,想了良久,仿佛心里的迷茫忽有了解答。

她张了张口,低声念叨了几句……

……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

又数日,元好问逝世的消息传至淮河以南,河南河北数不清有多少人再次唱起这首《雁丘词》。

李瑕正走在宋境寿春县的小巷中,忽隔着墙听得一座小院中有女子正在唱词,忽觉心头一颤。

一时之间,像是有人拨动了他心里的一根弦。

他再次想到了元好问。

那位北方文雄半生漂泊,却也曾有过年少轻狂之时,十六岁便作出了这样的词句,道尽世间男女之情。

而他李瑕,今日方才真正被这首词触动到……莫名地、不知所起。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掏出一纸彩笺。

这彩笺随他天南地北,已皱得厉害,他却始终带在身上。

……

巷子里的少年驻足了一会,低头看着手里的纸片渐行渐远。

唯有那小院子里的歌女还在独自唱着词。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