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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在凌霄城住了一夜。

他知道易士英有君子之风、爱才之心,不会真拿他这个口无遮拦的年轻人如何。因此他十分坦然……

次日两人再见面,易士英看李瑕从容自处的模样,便知李瑕并无反省,不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易守臣莫忧,昨日确是我心急了。这样吧,五尺道是疏是堵,我请奏朝廷,由朝廷决议,如何?”

“唉,好吧。”

李瑕指了指叠好的被褥,道:“昨夜易守臣将这住所让于我……”

“非是让于你。”易士英道:“老夫本要去兵营值宿。”

“总之这份厚待,小子深谢。”李瑕行了一礼。

说来,贾似道请李瑕到凤园奢华招待,也未得到如此礼谢。

易士英也歇了怒火,板着脸道:“朝廷自有章程,仗如何打须遁例而为。你自诩才高,却不可事事依你的主意,可明白?”

李瑕道:“我认为被动防守终是不妥,因此有些激动了。”

“年轻人棱角太锋利,是祸非福。”

“谢守臣提点。”

易士英无权羁留李瑕,得了个台阶,不再说什么“想明白了再放你下山”,瞪了他一眼,递过手中的两册兵书。

“我看,该给你些修身养性之书才是……下次来领罢了。”

李瑕笑了笑,伸手接过。

一本是《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另一本是《武经总要》,皆是易士英的手抄本,书的内容都不多,却有许多感悟写在上面……

“如此厚礼,小子惶恐。”

“该惶恐的时候不惶恐。”易士英低骂一声,轻笑之后又板起脸,喝道:“祝成!送李知县下山……”

……

李瑕一路穿过校场,在城门处见到姜饭。

“知县。”

“到哪滚了一身泥?”

姜饭不敢隐瞒,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打了一架。”

“嗯?”

“有个长宁军校官看到小人,和同伴小声嘀咕‘怎有个残废’,小人耳尖听到了,跟他拌了几句就打起来了。”

祝成一听,脸色便沉下来,怒道:“哪个狗娘养的?!”

“祝将军莫急。”姜饭忙道:“他一开始不知道小人是庆符军,打过了之后,便说要置酒赔罪咧。”

李瑕问道:“这山上有酒?”

“那没有,他给小人打了个欠条。”

祝成道:“给我看看。”

姜饭一只手掏了一会,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树皮。

祝成看了,眉头便拧起来,只见上面只刻了个酒壶的图案,也没签押,实在看不出是麾下哪个混账。

“姓甚名谁也没写?”

姜饭显然不打算出卖对方,赔笑着收回了那块树皮,道:“小人也不知他姓名。”

祝成啐了一口,道:“吃了庆符的粮,打庆符的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待我找到了抽他几鞭子。”

“无妨,不打不相识。”

李瑕见姜饭对那长宁军校将颇为回护,心知没起什么大冲突,小打小闹而已。

“他们能交朋友亦是好事,望往后两军能亲如兄弟。”

祝成暗想姜饭也是傻的,收了个白条,嘴上却是笑着应道:“定会亲如兄弟,李知县的为人真是没得说了。”

几人缓缓出了城门,祝成执意要送李瑕下山,说是将命在身,不容推拒。

山路狭窄,也只能一前一后走着聊天。

“前几日我从东面路过,见长宁军似在与僰民作战?”

“不是甚大战,如今主要是以招抚为主,免得这些西南夷投了蒙古。但这些僰人啊,嚣张得很。易将军看仅仅招抚不行,只好拉拢分化,灭了几个小部族,杀鸡儆猴,才让几个大部落肯坐下来好好谈。”

李瑕道:“我到蜀南一年来,听闻僰人源远流长,与汉民共居千年,事农耕,被称为‘诸夷中最贤者’?”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了,易将军说是诸葛丞相那时候了。”祝成道:“到了我大宋朝,僰人都不知叛乱过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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