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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瑕而言,现阶段有两件大事,一是把势力扩张到叙州、甚至整个潼川府路;二是打赢或者说襄助宋军打赢蜀中这场大战。

他向来对兵权很紧张,始终是亲手抓的,放在民生治理的精力相比便要少些,如此一来下放权力之后,用的人便很重要。

庆符韩承绪、李墉、房言楷;昭通有杨果;威宁有高长寿。

如今将触角伸到叙州,韩祈安除了身体不好,能力与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他负责总揽全局。

李昭成负责处理文书事务;高年丰负责领兵镇压;姜饭负责刺探情报找出不臣之人;严云云负责接收产业。

一开始他们都有些吃力,直到江春配合,压力才减少许多。

“江春此人,并非表面上那般无能,他任庆符时万事托付房言楷,却不失主官之尊,即可见一斑。”

说完了近况,韩祈安指了指府衙的方向,开始评点江春。

“官场老油子,知进退,懂分寸,放得下权,操得了实务。阿郎往后必然有些官位谋不到,可以江春之名义来控制地盘。”

“比如潼川府路?”

韩祈安闻言不由会心一笑,问道:“想必朱禩孙立下大功,不久也该升迁了?”

言下之意已很明显。

先推江春知叙州,待明年朱禩孙把位置腾出来,再把江春推上潼川府路安抚使的位置。

李瑕问道:“能让他归心?”

事实上,他这次来见江春、包括当面杀卢宜舟,算是对江春的一场面试。

“阿郎官位虽低,但下有兵权,上有丁大全、贾似道支持。”韩祈安又道:“反观江春,其最大的靠山是礼部尚书牟子才,但牟子才与丁大全不对付,马上要罢官了。”

“韩先生已打听清楚了?”

“特意去与江苍、江荻这两个孩子聊了聊,得知江夫人很担心江春的仕途,终日抱怨。因去岁牟子才写了一篇碑文,将丁大全比作高力士,惹得官家大怒。牟子才已在年前累次上疏请辞了。”

李瑕已很懂这些门道,所谓“上疏请辞”就是在走罢官的流程了。

把丁大全比作高力士,那就是把当今官家比作唐明皇了。

看得出,官家很讨厌这个比喻,认为唐明皇不配和他比较。

“总而言之。”韩祈安又道,“江春需要一个新的靠山。”

“还是以宁先生细致。”

控制一个江春,看似很简单,杀魏文伯、卢宜舟就好。

若稍往深里想,还需要李瑕在叙泸一战的战功。

但这都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

政治之事,最根本的还是权衡利弊,若非牟子才那一篇碑文,江春未必会轻易配合。

一句“江春需要一个新的靠山”便是韩祈安的本事所在,只由高年丰、姜饭来办,一百个他俩都控制不了江春。

“我大概会在半个月内出兵成都,兵力在八千人左右,叙州城供应得了这些军需吗?”

韩祈安拿出账册,给李瑕算起账来。

“叙州城内是有不少钱粮的,叙州军月费十七万贯,魏文伯党羽月取十一万贯,此项折计九十八万七千五百三十六贯;另有城中士绅大户,马家折计二十二万三千四百三十六贯、黄家十七万九千……”

李瑕目光已扫过那几十户富绅,直接落在合计那一栏。

总数是很吓人,六百万贯有余。

但在战争面前,又算不上什么了。

李瑕听蒲择之说过一嘴去岁川蜀的军费开支,四千万贯。

抗蒙二十余年,宋朝财政已到崩溃的边缘……是早已入不敷出。

朝廷凭天才般的理财手段在强撑着,滥发交子、和籴民粮等等。

贾似道之前说要均田、打算,不是闲来无事随口说说的……

韩祈安每次算账都很认真,一笔一笔说了很久,终于说到结余。

“扣除掉各种支用,还有转运司今年要上缴的……”

“不缴了。”李瑕道:“这两年叙州已无力向朝廷输税。我看了你的安排,都很好。但再添上几笔开支。重修合江门码头及符江渡,要让叙州到庆符的船只往来更便捷;修符江渡到庆符的官道,直道至少要有三十尺宽,容兵马辎重急行。要让叙州到庆符的交通往来半日可达。”

韩祈安拨动着算盘,脸上渐渐泛起了些为难之色。

但他还是道:“耗资几何暂不好说,只可先算出大概的数目……但阿郎放心,此事我必办妥。”

“我还没说完。”李瑕道:“在岷江上建桥,在岷江东面上的营盘上重建叙州军营,筑墙起砲,倚为犄角之地;还要征兵两千人,继续练兵,我会把鲍三、伍昂调过来……”

他不是临时起意,已从怀中掏出几页图纸,与韩祈安仔细说起他的要求。

良久,韩祈安叹息一声,道:“阿郎真打算攻成都?”

“势在必行了。一则,纽璘新败,不能让他缓过气来;二则,得赶在朱禩孙收回权力前收复成都;三则,越拖,我们只会越穷。”

李瑕只有在谈到钱时才叹息。

“靠我们一锄头一锄头的种,收入总是有限的。眼下这点钱粮还是杀鸡取卵才得来的。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扩张才行。”

“那,先挤出八十万贯供阿郎出兵。”

“一百万贯。”李瑕道:“先犒赏了将士,办场庆功宴,我答应过他们。”

韩祈安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数目减不了了。

近万大军,一场仗下来,赏钱大抵从五贯到三十贯……朝廷从来是拿不出的,只能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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