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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锐利、更威风。

“林子、马九、邱寿,领你们的人,准备随我攻汪忠臣!”

“是!”

“王益心,你领人去惊蒙军马匹,务必冲乱整个大营!”

“是……”

脚步声在夜色中响起,千余人列阵极快。

他们是李瑕花了好几天,从近万宋军中挑选而出的,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卒,且身材高大、体力充沛。

其中百余人对地势十分熟悉,作为向导引路渡过嘉陵江,顺着纵向的华蓥山脉一路驱马北上。

十二天,他们在荒山野岭间行军四百余里,遇山开路、遇水造桥,一直走到通川江峡谷。

通川江后世称为州河,由大巴山脉东北方向流向渠江,也是唯一分割开华蓥山脉之处。

扼守此处的重镇便是渠州礼义山城,已落入蒙军之手。

如李庭玉所言,宋军不可能翻越华蓥山到渠州。

但,蒙军却能堂而皇之地经过礼义山城。

所以李瑕要他们冒充史楫部兵马。

兵符、旗帜、盔甲、武器、马匹皆是从史枢处缴获的,只有一部分经过稍加伪造。

若只面对礼义山城的李庭玉,李瑕有信心能瞒得过去,这是他颇擅长之事。

可到了蒙古大营,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曾经见过史楫,一眼拆穿这个伪装。

李瑕利用大雨、故意拖慢李庭玉行军速度,趁夜进入汪德臣大营。

他知道瞒不了太久,打算一见汪德臣便一弩射死对方。

没想到汪德臣竟也在利用这场大雨准备偷袭,没有见“史楫”。

这对李瑕而言是更好些的情况,他可以更从容地搅乱蒙军,上钓鱼城。

……

聂仲由却在这一夜看到了新的机会。

不仅汪德城没有发现他的伪装,蒙哥还派人来召见“史楫”。

这远比聂仲由预想中的更顺利。

他走到木剌忽的尸体前,伸手便去剥对方的盔甲。

忽然,李瑕一把拎起他,道:“不必剥了,准备袭营上山。”

“你听我说。”聂仲由道:“我可以扮成这个蒙卒,持他令牌进石子山营地,刺杀蒙哥。”

“不可能成功。”李瑕果断拒绝,道:“蒙哥大汗有多少宿卫知道吗?不可能让一个生人近身。”

“我明白,但我试一试……”

“没工夫耽搁在这种明知不可能之事上了。”李瑕语速飞快,“假冒敌军,有一个关键,必须在对方起疑之前出手。”

他扯着聂仲由快步而行,语气已渐渐严厉起来。

“便好比李庭玉,他虽是蒙将,但自幼习儒。我近日与他交谈,得知他曾在蒙哥面前为杨大渊求过情,主张安抚百姓,善待驱口。这样一个人,是以后能拉拢的对象,我若能俘虏他,有诸多好处。”

说到这里,李瑕话锋一转,又道:“但方才这情况,若有一丝犹豫,让李庭玉冲出包围,他只要喊一嗓子,我们和这千余将士必死无疑。”

这是冒险入敌营的危险之处。

随时会被揭破,随时会死。

最忌讳的就是贪心。

李瑕很清楚,时机只有雨夜入营这短短几个时辰。

至于刺杀蒙哥,根本不可能,他目前毫无这样的打算。

他之前说过“若实在不行,我去刺杀蒙哥”。

这是他在把最坏的可能列出来。

偏偏这一句话落在聂仲由耳里就挥之不去,直接忽略了前面的“若实在不行”。

所以,李瑕很少开玩笑,平素也尽量少说话,不是因为他这人无趣,而是要做大事,每一句可能会让人误解的话都很麻烦。

说回目前,对李瑕而言,局势还没有到“实在不行”的地步。

既然历史上蒙哥会死,他打算去找出这个原因,亲手去把握这个走向。

答案极可能藏在钓鱼城。

为此李瑕敢冒天大的风险。

但刺杀蒙哥成功的可能性极渺茫,他也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在李瑕眼里,自己的命比蒙哥值钱。

他低声喝道:“我们冒险,是为了搏出生机,不是来送死。你给我区分清楚。”

聂仲由道:“我明白,你继续原本的计划,但让我去试试。”

他说着,却是笑了笑,眼中浮起坚定。

“我去刺杀蒙哥,万一成了呢?这场大战,我们要胜,必须有敢死之士,必须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决心,不是吗?”

聂仲由想再说些什么,但不会毫言壮语。

最后,他再次念了当年程元凤给他的那句诗。

“前去尸山疑无路,后望血海知有疆……我是过河卒,死了不可惜。”

聂仲由至今还未能成为一个大将。

但他的志气没变,依旧愿洒过河卒的血,守住身后的疆土……

李瑕终于停下脚步,深深看了聂仲由一眼。

一时间,他也想了很多很多。

这次来是要把握走向,但走向是什么?也许就是某个宋军士卒不顾一切也要杀死蒙哥呢?

而自己来了,反而要阻止吗?因为觉得不可能?但蒙哥会死,这个可能性原本又有多高?

这念头闪过,李瑕忽有些意动。

他难得感到掌握不住热血与冷静之间的平衡。

“让我去。”聂仲由又道。

李瑕开口,语气带着克制。

“继续按我的计划来。你说过,你的命卖给我了。”

他在极力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