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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王益心便乘舟而下,往重庆,请蒲泽之发兵。

李瑕则牵马离开了钓鱼城。

他来时,领了一千余人,伤兵暂留钓鱼城中,能随他往成都的已仅有七百人。

……

“诸将士不必再送,相信很快便能再会。”

夕阳下,王坚抬起伤臂,抱拳。

“待到汉中重聚,与非瑜痛饮。”

李瑕虽不爱喝酒,但还是笑应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七百骑向西袭卷而去。

王坚等人却许久还驻立在山坡上。

“少年壮志,让我自觉年轻了许多。”

“将军本就未老。我等在这小小山城消磨了太久,也该有新的志向了。”

“汉中?”王坚喃喃着,眼中渐有期翼。

“不止。”

张珏没忘记李瑕那些话,目光已向北望去。

“阴山敕勒川。”

……

与此同时,保州。

“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

郝经吟到这里,感慨道:“遗山这诗好啊,若说这中州万古英雄气,大帅认为当今天下谁有?”

张柔已然会意。

他凑近了些,悄声问道:“汉制?”

“汉制。”郝经抬手指了指天,低声道:“答应了。”

“不仅如此。”他眼睛还亮了亮,又道:“仲谦请求漠南王,此番攻宋,以罚罪、救民、不嗜杀为旨。大帅可知漠南王如何应的?”

“如何?”

“必为卿等守此诺。”

“真盖世明主。”

两人皆笑了笑,了然之后,避过此事不再谈。

此时,他们是在忽必烈的大军之中。

忽必军得到蒙哥命令,五万大军由开平启程,须在明年开春前抵达京湖。

张柔正在随征之列,今日才抵军中。

见过忽必烈之后,他迫不及待又来见了郝经,问出了心中颇关心之事。

显然,这是忽必烈默许的。

郝经原本就是张柔幕下,经其引见,才入金莲川幕府。

两人也是许久未见,大事有书信来往,许多小事却未及详谈过。

……

“简章被宋人杀了?”闲话之后,郝经免不了要提到乔琚。

乔琚是他的学生,随他到了张家,才得以受张柔看重。

“是。”张柔点点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瑕?”

“陵川先生也知此子之名?”

“不仅是我。”郝经道:“连漠南王也知他名号。一是,前些日子,全真教口口声声说是此子气死了他们的掌教。”

张柔已不关心全真教。

佛道辩论,全真教已输得一塌糊涂。

显然,汗廷如今更在乎拉拢吐蕃。

“除了全真教……”

“还有兀良合台、阿答儿,以及宗王阿卜干之死。”

张柔又问道:“漠南王如何评价此子?”

“安得如李瑕者用之。”

张柔神情莫名,拍了拍膝盖,长叹一声,有些遗憾地喃喃道:“我低估了漠南王之雄伟气度啊。”

郝经亦叹息。

学生被杀,他与李瑕是有仇的,做不到如忽必烈这般心胸宽广。

“大帅与我说说李瑕其人?”

“从何说起……他杀了赤那的人,在墙上题了你郝陵川之诗,‘君取他人既如此,今朝亦是寻常事’,此句,我近来感触颇深……”

郝经眯了眯眼,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这诗,是感慨金亡所作。

金灭赵、欺宋,最后蒙古杀来,金国上下比辽、宋皆惨。

但读书人终归只会嘴上说说,李瑕那小子,却是杀人以血字提诗,初出茅庐便是凌厉之气。

此事说到最后,郝经问道:“大帅打算如何对付此子?”

“谈之何益?”张柔沉默片刻,道:“许是,他如今已死在伐蜀大军弯刀之下。”

“是啊。”

张柔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些许烦恼,站起身道:“好了,军务尚忙。”

“是,攻下整个汉地才是要事……”

……

川蜀的消息太远,尚未传来。

而忽必烈的大军还在马不停蹄南下,欲直插宋朝防御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