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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入夜,当李瑕那百余骑奔向夜幕,重新赶向剑门。吕文福看着倒塌的大帐,无奈地大摇其头。

“要弄死谁,排挤打压,罢官流放,哪怕逼反了都行,多的是法子!大哥怎么能动刀呢?”

“没动刀。”吕文德正在想事情,漫不经心道,“老子动的是斧子。”

吕文福“啧”了一声,道:“刘整、向士璧那样嚣张,大哥尚且没杀。李瑕至少还算客气,还是文官,不就是晚来几日吗,哪至于……”

“闭嘴,他不没死吗。”

“死了就麻烦了。”吕文福大急,“堂而皇之动手杀官,不怕被当成造反吗?”

“小畜生激老子,故意散老子气性,懂没?”

吕文福一愣。

他倒没想过李瑕有这般心计……不过,他大哥的气性是该散散。

他走上前几步,凑在吕文德耳边,聒噪没完。

“李瑕暗地里是恩相的人,明面上却是丁大全门下。今日杀了他,让丁大全拿到我们的把柄,坏了恩相大事……”

“闭嘴!”

吕文德一脚踹在吕文福腿上,骂骂咧咧道:“老子明白,不用你吵吵。走,去你帐里,有重要事说。”

……

兄弟二人进了帐。

“地图拿来。”

吕文德大马金刀地坐了,抬手在地图上用力一摁,道:“我们搞下这里,等和谈了,跟蒙古人开榷场。”

“汉中?”吕文福摇头,道:“这地方不妥当,路难走。”

“放屁,北面就是陇西,再北就是山西,开榷场方便得很。路是难走,难走才好,朝廷管不到。”

这兄弟说话粗糙,算计却精明。

吕文德手指一划,也能把成都天府之国,以及汉中聚宝之盆的好处说得明明白白。

向北出了蜀道,是丝稠之路,贸易方便。

而蜀道一扼,蒙人难以打来,朝廷难管束。

“这就与辽金时一样,打完了仗,和谈,纳些贡、称个臣,边市一开,大把大把的钱币还是归我们赚,大宋又是三百年繁盛。”

吕文福已经完全会意。

“那大哥好比当时的吴玠,据险守住全蜀,位列七王。再加上与蒙古人贸易,那真是世世代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是这个理。”

“吴家要不是出了一个蠢材吴曦,叛宋自立,如今还是富贵绵延。我只怕我们吕家百年后也出一个这样的不肖子孙。”

“哈哈。”吕文德摆手道,“那是蠢材,自不自立的,能占了汉中,有权有钱,与王爵还有甚差别?”

吕文福自觉说了个笑话,抱拳向天,道:“吕家必与国同戚。”

“莫说那远的了。”吕文德脸色却是阴沉起来,道:“看出来没?李瑕这小畜生在捏着老子的鼻子走。”

吕文福一愣,道:“我觉得这小子人不错,肯分功,肯分好处。”

“蠢材。”吕文德怒啐一口,“你想想清楚,不是他肯分老子好处。是他在占老子的好处。”

“大哥是说,等拿下了汉中,弄死李瑕,我们自己吞了?”

“废话。”

“行。”吕文福眼中精光一闪,道:“我来想办法,叫朝廷捉不到把柄。大哥万莫冲动,如今日这般……”

“别他娘给老子聒噪,老子真要杀他,他已经躺了。”

吕文德闷声闷气道了一句,拍了拍膝,又道:“毕竟还是大宋的臣子,能如何乱来?”

虽跋扈财贪、谋的门户私计,但与兄弟私语间,他竟流露出了对大宋的一份忠心。

多或少且不论,但其人若没一份忠心,如何能守国二十余年,周旋三边,历大小百余战?

……

一直到天色将明时,百余骑才奔回剑门关。

为了绕过蒙军防线,这一路绕得实在有些远。

“歇两个时辰,赶往昭化城。”

“是!”

刘金锁翻身下马,腿酸得厉害,差点摔得将脸砸在地上。

但这样的疲惫也堵不住这汉子的嘴,才下马就叫嚷起来。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吕文德真要杀了阿郎咧。”

“不会。”

“阿郎怎就能确定?”刘金锁瞪大了眼,“都动斧了!”

林子一脚便把刘金锁踹进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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