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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再次洒落,对于李瑕而言,离回蜀又近了一步。

他并非不喜欢临安,是临安还完全不属于他。

年儿捧着一叠衣服装进木箱子里,仔仔细细地摆放好,转头见李瑕晨练完回来,连忙跑上去为他擦汗。

“郎君总是这样,一身汗也不马上披衣服,万一病了。”

“身体好,不会病。”

小闹了一会之后,年儿指了指箱子道:“姑娘的衣服可也收好了,郎君一定要带上姑娘。”

“好,都说好了。”

年儿遂安心下来,扑棱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刚给李瑕擦过汗的身躯,想了想,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那今夜……让姑娘陪郎君好不好?”

像是很想把好东西分享给她家姑娘。

“她说的?”

“那倒不是。”

“那再给她时间想清楚吧。”

“嗯,可是,可是你力气那么大,年儿也……”

“也什么?”

“别闹啦,天都亮着,年儿要收拾行李,郎君去忙吧。对了,能不能再问一句,家里夫人和巧儿喜欢什么颜色的布?姑娘说想让人再去裁几匹。”

“白色,巧儿喜欢青蓝色的……”

一大早就是这般闲适的气氛。

李瑕穿过庭院,还能见到一口口箱子正被搬走,送往市泊司的船上。

事情很顺利。

走到前堂,隔着花圃,能听到刘金锁正在与人吹牛。

“哈哈,赶回汉中,我家柳娘还没生呢,明年再生一个……”

之后,有小厮赶过来。

“大帅,那位闻判官又登门了,这是拜帖。”

“说了,不见他。”

“可对方说,有极重要之事须与大帅谈,干系到大帅是否能继续镇蜀。”

李瑕眼中的笑意渐渐消逝,接过那拜帖,显得有些郑重。

“我到偏厅见他。”

“是。”

李瑕又问道:“家中有好茶吗?”

“大帅平素不喝茶的。”

“去附近买几两,要好茶。”

……

闻云孙坐在偏厅。

他穿着一身蓝色官服,因官还很小,比李瑕还小。

但这种事看官途,不看眼下。

闻云孙是状元郎,登科之后守孝了三年,相当于刚刚入仕,却已是京畿判官。

这一步,相当于走了江春入仕之后十年的路途,更不必与房言楷这般的官员相比。

李瑕却是武阶,因前两三年正是蒙古大举进犯之际,立下功劳升迁极快。但这功劳可称是数十年难得的际遇。

可以想见,往后几年不会再有蒙军大举进犯,更不会有蒙古大汗的首级让李瑕立功。

若一直是太平盛世,或等状元郎宰执天下了,李瑕还在眼前的位置上打转。

此时彼此见礼,闻云孙并不因官服而显得谦卑,看向李瑕的目光十分平静。

两人都还年轻,都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李瑕落座,开口道:“久仰闻状元之名……”

闻云孙倾耳听了一会,却没听到后半句。

他感到李瑕有些怪。

“我亦久闻李节帅之名,近年每有西南战事传来,尤其鱼台、汉中之战,实教人欣喜。如杜工部诗,漫卷诗书喜欲狂。”

“不敢当。”李瑕想了想,问道:“你我莫唤官名如何?”

他捧着茶杯,迟疑片刻,又道:“宋瑞兄。”

“也好。”闻云孙并不矫情,也不因李瑕之权柄而感到为难,坦然道:“我今日来,是为蒙古细作刺杀非瑜之事,此前也来过多次。”

“不算大事,刺杀不过小道,宋瑞兄不必理会。”

闻云孙没有马上说话,等小厮为他上了茶水又退下,他捧起茶盏不慌不忙地拿茶盖撇着,直到那小厮走远。

“我查到,行刺非瑜的,并非蒙古细作。”

“是吗?”

“断肠草之毒,并非轻易可得的,何况经过淬炼,这般一小瓶也能值上百贯。我查访了临安各药铺,终于查到购毒之人乃承信郎全永坚身边一位幕僚。”

“宋瑞兄有证据?”

“有人证四人,毒药半瓶。”

李瑕端着茶杯,心里有些无聊地想到“人说端杯送客,已端了这么多次茶了,这位状元郎竟还不肯走。”

闻云孙又道:“刺客留下两具尸体,身上皆带有蒙古信令。我顺着这条线索到三衙询问过,此前非瑜献俘、三衙捉捕细作所收缴的蒙古信令丢了几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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