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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

三槽山,马应麟作了如此判断。

他不是乱说,而是打探形势推出的结论……

二月十一日,马应麟领兵出重庆,仅在二月十二日中午,他就已在三槽山安营下寨。

这行军速度不可谓不快。

他原本还担心反贼会在嘉陵江河谷设置伏兵,毕竟这就是当年李瑕伏击史枢的战场。但路上并未遇到伏兵。

这说明李瑕根本没带心腹兵力来。

之后哨探回报,可推测出李瑕暂时还只是稳住合州城,不能如臂使指。

那接下来是该驻守三槽山、扼住往重庆之要道,还是攻合州平叛?

马应麟倾向于守。

只须再守二十余日即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有强攻的必要。

然而,他这边刚安好营,李瑕却已派人来了。

……

“我了解李瑕这反贼,打起仗来,喜伏击、偷袭。如今应战,却遣使而来,真当是自成一国了不成?”

“不是使节。合州垫江县押司徐子敏,来向你转达蜀帅之令。”

“够了!”马应麟喝道:“一小吏,也敢在本将帐前放肆!不妨告诉你,朝廷已通悉李瑕异心,不日便有诏谕。你回去告诉那奸诈之徒,休再借大宋官名对我等守国将士吆五喝六,若要反,摆开阵仗来与我一战罢了!”

他声若洪钟,一直在表达的意思其实是他很了解李瑕、守着三槽山,不怕李瑕来攻。

这是恫吓。

是想要吓得李瑕不敢来打。

反正只要守住就能立功。

徐子敏喝道:“你等指责李节帅有谋反之心,便敢行谋反之迹?!到底是何人在挑起战祸?在此春耕之际,不顾合州民生百姓之安定,未得号令而擅动兵戈?!多言无益,节帅命你三日内缴械自罪,否则休怪他军法无情!”

马应麟以为这些人疯了。

说什么民生百姓,什么说军法处置,李瑕当这重庆府是他治下不成?痴妄。

受大宋恩泽而居阃帅之位,骑在重庆府忠臣良将头上作威作福,杀都统曹琦的,不正是他李瑕吗?

还三日内自罪?

疯子。

“来人,把这奸滑胥吏给本将驱出去!你给本将转告那贼逆,王师不日即至,劝他趁早回头!”

……

徐子敏风尘仆仆回到合州,一路进到州衙堂上,拜见李瑕,转述了与马应麟相谈的情况。

“那看来,他一定不敢攻城了。”

三千兵马驻于城南,李瑕却只评述了这一句,随手将他方才写就的文书递给徐子敏,下一句,谈及的竟已是合州的春耕之事。

“在城内张贴告示,告诉百姓,闭城至多三日,不会耽误他们春耕。另外,合州这边还差多少农具、耕牛等物,你做个统筹给我,会尽快调来……此间多是钓鱼城退下来的乡勇以及将士家小,有大功于国,不可使他们寒心了。”

徐子敏双手捧过文书,一时也是不能适应这种做事的风格。

前一刻还在说兵事,下一刻又说农事。

若说这算是李节帅气格雄浑,视马应麟为无物,也行。但吩咐人做起事来,那真是没停没歇。

才从三槽山回来,也不让人歇一歇。

垫江县衙一共就七个押司,被杀了两人,其余五人这短短几天内则被驱使得连轴转,仿佛他们不是小小胥吏,而是经世高才。

徐子敏既觉崇敬又感惶恐,又疲惫又振奋,不知李节帅是否打算重用自己,也不知李节帅是不是真能平定马千之乱……

他正要领命告退,忽听李瑕又问了一句。

“对了,胥吏可以转官吗?”

徐子敏心肝一颤,忙恭谨应道:“虽有出职之例,但极难。承平时东京百司吏,新法皆三十年以上出职,何况乡野小吏。”

“知道了,去做事吧。”

“是,大帅,小人告退。”

这边徐子敏退下去,马上便有另一个等在堂外准备通报事务的士卒入内。

“大帅,这是你要的名录。钓鱼城之战后,伤残乡勇并未有过记录,小人今日寻访了二十余人,是否召来?”

“不必了,把住址记下,我明日去一一拜访……”

李瑕这一日忙的无非也只有这些事。

待接见了这些下属,他转到后堂,只见张文静正坐在那打点文牍,娴雅认真的模样。

她做这些事时认真,之后却是起来抱着李瑕的胳膊,自在那笑。

“笑什么?”

“有些人说有个不碰女下属的原则,却正与我依依偎偎。”

“你哪听来的?”

“元姐姐与我说的,说是每有女子入幕府,严先生皆郑重交代。”

“好吧。但不一样,你是家里人偶尔帮忙,既不任职,又不领俸禄。做得好无奖赏,做得不好我也不罚你。”

“谁说我做不好了,你看看,算是个小才女吧?”

李瑕不由笑笑。

相比于取陇西、关中,他这次显得轻松许多。

偶尔与张文静谈及重庆府形势,也未曾显出过半点焦虑之态。

“大概三五日我们便去重庆。”

“你就这么相信义兄不会出差池?”

“发现一个问题没有?”李瑕道:“蜀中的马千也好,临安诸公也罢,就像没想过如何从我手中直接取汉中。”

张文静笑笑,道:“取汉中?赵宋岂有这般进取之力?”

“所以,马千做的是杀张珏、取成都,意图封锁汉中,且不说他们以后能不能耗死我。蜀地所有从山城上迁回来的将士怎么看?没有汉中,蜀地就没有屏障,再叫他们迁回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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