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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一世姻缘,兄长的一世自由,就都比不上你一时前程?!就你张九郎有本事?但我也有妻子儿女!”

……

正想着这些,张弘道一转头,只见李瑕已端着酒杯过来。

对视了一会,李瑕持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我会好好待文静。”

“百年好合。”

“五郎能来,我们很高兴。”

张弘道又叹惜,道:“我弃亳州而逃,没本事,让你见笑了。”

“不会,面对忽必烈与金莲川幕府本就不易,人没事就好。”

“我就知道九郎不能从你这带走文静。”

李瑕抬了抬手,两人默契地转向后院。

张弘道捧着个空空的酒杯,发现没把酒壶也带来,微微苦笑,问道:“你是故意设计商挺?”

“嗯,把水搅浑才好浑水摸鱼,经验之谈。没想到你还是被揪出来了。”

张弘道又苦笑,道:“你作为对手尚且肯帮我做到这些……”

“妹夫。”李瑕道:“作为妹夫才帮你做这些。”

“是。”

“根本而言,还是忽必烈没将他自己看成是汉人。”李瑕道:“蒙古对待世侯太宽,这是弊政,制度上有疏漏,真有事,只能用猜忌来补。不如一开始就建立妥善的制度。”

“这话有深意啊,我得仔细琢磨。”

“那就好,只要这句话五郎听了就够了,别的就不打紧。今日是我大喜,不谈这些了。”

张弘道点点头,迟疑片刻,又道:“当年开封之事……向你道歉……”

“彼时各为其主罢了。”

“好吧,我只是想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先见文静一面吧,我不想她成亲时还带着担忧,你来得巧。”

“九郎一走我便安排了,紧赶慢赶赶到了……”

……

新房中,张文静手执团扇走动了一圈,推了推窗往外面偷瞥了一眼。

往后这便是她这个侧王妃的院子了,空了得再布置一番。

最好再用嫁妆把整个王府都布置一下,李瑕也太穷了,失了郡王的气派……

听到外间响起说话声,张文静连忙又到榻上坐好,整理了一下凤冠,重新将团扇掩着脸,重新摆出名门淑女的模样。

“文静来见见五哥。”

张文静忙扶着凤冠又起身,拾着团扇绕到屏风外,先是了偷瞄了李瑕一眼,遮着半边脸,又看向张弘道,微微叹息一声。

“五哥累我好担心。”

“装扮寒碜了些,往后你为人妻子,要相夫教子,贤良淑德,不妒不忌,莫失了张家名望……”

张弘道负着手,也没兄妹相见的喜意,已开始板着脸训话。

父亲不在,长兄如父,他该交代的也要交代清楚。

张文静初时还肯听着,待见张五郎没完没了,已有些不耐,偷看了李瑕两眼,终于抽着个间隙应道:“谢兄长教诲。”

“嗯。”

张弘道见自己又把气氛拉低,看了看手里的空酒杯,有些尴尬,道:“五哥来得匆忙,也没备些贺礼……这方面,不如你九哥。我待你,一向也不如你九哥。”

张文静低下头,想了想,道:“五哥莫如此说,我心里自有杆秤,谁更顾念家族长远,我知道的。五哥能来,我们真的很开心。”

张弘道愣了愣,只觉暖心。

“你也别听你九哥说逐你出家门,此事父亲没表态,我则不同意,虽然我……但往后家里谁说了算,还未可知。”

张文静笑笑,抬起头道:“都说了人家心里有杆秤了,人家今日成亲呢,出去。”

……

宾客散场,郡王府静下来……

……

红烛摇晃。

李瑕送了人又回来,栓了门,在榻上坐下。

屋外已静。

“现在安心了?”

“嗯,安心了。”

张文静低声应了,并不愿多谈形势,她只觉自己这场婚礼已因家中事耽误了太多。

“五哥也是讨厌,我这装扮哪就寒碜了?”

她缓缓放下团扇,看向李瑕,低声问道:“你觉得呢?”

“淡妆浓抹总相宜。”

李瑕目光落处,见她今日打扮得仔细,唇上一抹胭脂比往常添了些明媚。

颊边红晕也不知是妆红还是羞红。

他遂低下头吻过去。

张文静似想到了很多,又似什么都没想。

五年前策马持剑奔来的少年身影,高塔上凌空一跃……往事一幕幕闪过,心跳得厉害,又不知是因当年还是因今昔。

那年枯冢里他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到今夜才终于可以肆意相拥。

凤鞋掉落在地。

摇晃的帷帐被烛光映在墙上,许久,连红烛也已熄灭……

“坏人……”

张文静的声音里带着呜咽,像是在李瑕肩头咬了一口。

“你让我等了……五年……唔……坏人……”

……

一纸彩笺被帷帐掀动的风带起,飘落在地上。

“题得相思字数行,起来桐叶满纱窗。秋光欲雨棋声泻,粉帐不容花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