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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此时的宴中, 纵然是一片哗然之间,也依然从容,带着与身俱来的矜贵。

也是, 以傅怀砚的身份, 即便是他想做什么事情, 又哪里轮得到在场的人说到什么不妥。

傅怀砚并未看向明楹,长身玉立地站在不远处。

方才开口的那位少女俨然是家中被娇养长大的,听到傅怀砚的回话以后面上稍微涨红了些,旁边的人以目示意, 用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傅瑶坐在明楹的身边,只觉得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汇集到自己的身边了。

纵然是没有正大光明地看, 也多的是人用余光轻轻打量着这里。

傅瑶也实在按捺不住,悄悄朝着自己身边的明楹瞧上了一眼。

只看到明楹端坐在席间,纤长的羽睫稍稍垂着, 白皙细腻的脊后显出漂亮的线条, 哪怕是在这里多人的注视之中, 也依然看不出什么慌乱的神色, 好像与傅怀砚也谈不上是什么熟识,旁人以目示意的议论也与她并无什么关联。

坐于席中的少女手下稍微紧了紧, 她甩了甩自己的袖子,“自是不妥。太子殿下即为储君,一行一举代表着是皇室威仪, 现在突然与这位……”

她的手指指向明楹,“这位不知来路的公主同进,纵然是名义上的皇妹不假, 但太子殿下可有想过是否会寒了其他皇室公主的心?”

这话确实不假。

傅怀砚是皇后唯一所出, 并无亲生姊妹, 宫中旁的公主哪有不想与这位将来手掌大权的太子殿下接近?可他为人实在疏离,纵然是有意讨好,也从未得以踏入东宫一步过。

现在傅怀砚护着的人,却只是一个在宫中连名字都排不上是公主,甚至不过只是宫妃带进来的,两厢对比之下,放在谁身上,恐怕都是难以甘心。

傅怀砚腕上的檀木手持滑落至指间。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嗯?并未想过。”

是否会寒她人的心,他并未想过,也从未觉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方才说话的少女闻言,面色一怔。

傅怀砚不过寥寥几个字,场中的其他人皆是面有惊色。

傅怀砚抬眼看向方才开口说话的人,“不过孤倒是有件事方才想了想。”

他语气平缓,瞳仁中不带丝毫情绪,“孤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教?”

其实并未显出多少气势慑人来,口吻平淡到仿若只是问及今日的天气,又或者是随口一句的玩笑话。

方才这个少女确实是被当做枪使了。

她出身于上京鼎鼎有名的世家,家中长姐想要嫁入东宫许久,无奈太子选妃久久都并未提上日程,她自然希望长姐得以如愿以偿,方才被几句窃窃私语一激,便当面问起了这句话。

她在家中行事皆有人惯着,况且太子殿下有素来为人端方,她以为不过质问一句,太子殿下就会知晓自己行为不妥,转而将目光放在宴中其他人身上。

至于明楹,不过只是带入宫中的一个公主,即便是认回了明氏,明氏也未必见得有多欢喜,两边都惹得不喜,她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不要说明氏对明楹并不在意,即便是明氏当真有几分情谊在,毕竟也不过是个遗孤,哪有人真心打算。

傅怀砚自然也犯不着为这么一个孤女大动干戈。

少女稍微瑟缩了一下,随后还是很快梗着脖子回道:“臣女并未是指教殿下,只是臣女既然身为臣下,自然希望太子殿下举止得仪。殿下出身高贵,自当自持身份,与之同行之人也该择优选之,宁缺毋滥。”

傅怀砚闻言,倏而轻笑。

远比之前的笑意要明显一些,愈发显得眼眉昳丽,带着让人不可直视的贵气。

他并未应声,只是缓步走到了明楹的面前,温声道:“伸手。”

周围的人都是有些不明所以,带着几分试探地瞧着这边,有点儿没想明白傅怀砚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楹稍稍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傅怀砚,他好整以暇地垂着眼,坐在一旁的傅瑶连忙道:“阿楹这是愣住了不成,皇兄让你伸手,莫要再傻着了!”

她在旁碰了碰明楹的手腕。

明楹顿了片刻,随后缓缓将自己的手伸出。

她的指节白皙干净,并未染丹蔻,此时微不可见地缩了一下。

四十八颗篆刻着佛陀经文的檀珠缓缓落入她的手中,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周围传来低低的抽气声,毕竟这串佛珠的来历,只怕是上京城不知晓的人也是极少,价值连城不谈,其中所代表的,更是意义非凡。

傅怀砚出身被卜为凶命,手上这串佛珠几乎从来都不离身。

现在却当真取下,给了一个从前甚少有人听说过的公主,只怕若不是当众所见,没有人会当真相信。

傅怀砚俯身,手指并未碰到明楹分毫,温声道:“劳烦皇妹帮孤保管片刻。”

看着倒不像是有什么格外的情谊的模样。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蓦地起身,而此时殿中,却悄然无息地出现了两个身穿玄色劲装的人,正是一直跟在傅怀砚身边的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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