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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檀令缓缓坐直身子。

卢夫人饮了口茶,继续道:“你瞧瞧,连你阿耶那种老古板都要在我面前化作绕指柔。新君便是泥腿子出身又如何?只要你前边儿肯委屈些,放下.身段去哄哄他,待他上了钩,那便是你当家作主的时候了!”

后边儿的话,卢夫人说得很是慷慨激昂。

饶是一开始对这法子没抱什么希望的崔檀令也被她鼓舞了。

是啊,只要她多和阿娘学几招御夫之道,那人还能在自己面前横得起来?

但崔檀令对具体如何做还是不太了解。

卢夫人疼爱地摸了摸女儿乌润清亮的头发,眼神往外飘了飘:“今天阿娘就教你一招。”

崔檀令正襟危坐,表情认真。

只见卢夫人施施然下了榻,走到门前。

崔起缜下值归家,见妻子如往常一般守在门口等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丹娘……”

他声音柔和,卢夫人却并未心软,手上一使劲儿,将门给关上了。

险些被砸到鼻子的崔起缜:……

提起精神准备认真学习的崔檀令:……

落后几步眼看着自家阿耶被阿娘关在门外的崔骋序、崔骋烈:……

卢夫人微微一笑,拉过女儿的手嘱咐道:“夫妻相处之道,首要一点便是不能软得太过。世人都说女子柔弱,只能依附郎君而活,但真正聪明的女人,在夫妻之道中往往是占据上风的。他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儿,你便拿捏着个度发作出来,若一味地柔顺婉约,岂不是叫那些男人愈发看低了咱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了?”

卢夫人谆谆教导,崔檀令点了点头:“阿娘,这就叫欲拒还迎,先抑后扬,打个棒槌再给一个甜枣?”

卢夫人抚掌曰大善!

心绪激荡之下,卢夫人情不自禁地将崔檀令揽到怀里心肝肉儿似地叫了好多声,浑然不顾崔起缜与崔骋序他们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卢夫人才不理他们,她的兕奴,可真是个聪明伶俐玲珑剔透的好孩子!

·

崔檀令起初对陆峮这人没什么感觉,就像是天边的云,她或许会因为这朵格外蓬松的云遮挡住了阳光而觉得不高兴,可这丝情绪很快也随着云朵的飘移而消散了。

她嫁给陆峮之后大概也没什么波澜,按部就班地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便罢了。

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崔檀令冷笑,她没有好日子过,那人也别想!

她须得主动出击,用卢夫人教她的法子,叫陆峮也对她言听计从才是。

可俗话说得好,对症才能下药,陆峮那人……听起来便不是和她阿耶一个做派的,贸贸然用上阿娘教的东西,兴许只会取得不太好的效果。

要怎么做才好呢?

崔檀令捏着笔,坐在书案前愁眉不展的模样,叫绿枝等一众女使很是担心。

“娘子,用些点心吧。”

绿枝将几碟子精巧的小点心摆在书案上,无意间瞥过摆在娘子面前的纸。

还是白白的,光秃秃一片。

绿枝不知道娘子心中在愁什么,只努力想着事儿逗她开怀。

这一想,倒是真的叫她想出了一件事儿。

“娘子可知道,孟郡公府被封了!”

“被封了?”这倒的确是一件稀奇事儿。

崔檀令放下笔,绿枝趁机使了个眼色,站在珠帘后边儿的玉竹她们连忙走进碧纱窗,开始给崔檀令捏起肩膀来。

她自己则是将盛着玉梁糕的粉彩绘蝶小碟子又朝着崔檀令的方向推了推,见崔檀令拿起一块儿吃了,这才笑着继续说:“说是长宁侯又不见了。上回便有人说在孟郡公府上见过长宁侯,这回人又逃出宫去了,可不就找到孟郡公府上去了?”

崔檀令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上回给的小金鱼有没有叫他吃饱饭。

吃饱饭了兴许能跑得再远些。

对于奚无声这个称得上救命恩人的人,崔檀令对他照样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别人始终救了她一条小命,加之他现在身份尴尬,崔檀令只希望他能过上平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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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无声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虽然费了不少功夫,总算叫他和往日旧部联系上逃出了那座巍峨耸立的深深宫城,可他现在只能坐在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上,由旧部驾着马车飞快奔离长安城。

马车疾驰在山间小路上,未压实土的小路被马蹄一踩,激荡出阵阵尘烟。

奚无声身子本就孱弱,尘烟飘进车厢内,引得他止不住地咳嗽。

暗卫给他倒了一杯茶。

咳嗽间,奚无声依稀听见了长安城传来的悠远钟声。

那是帝王登基才能敲响的九转古钟。

一下又一下的浑厚钟声,向天下人宣告着新生的帝权。

奚无声垂下眼帘。

他心知肚明,待到新君登基,便会正式颁发立后旨意。

那道可望不可即的少女身影,终究也会如权势王位一样,投入新君的怀抱。

奚无声再也忍耐不住喉间的痒意,大声咳嗽之间竟然吐出一团血。

侍候在旁的暗卫吓了一跳,连忙摇晃起慢慢软下去的奚无声:“主子,主子!您可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