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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也注意?到了?她雪白脖颈上的吻痕,一愣。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吃饭。

谢嘉妤更是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俩,王氏桌下踢了?女儿一脚,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没规没矩,吃饭!”

饭后?,王氏叫谢瞻回去,留下了?沈棠宁,递给她一只黑漆的木匣子。

“你打开?看看。”

沈棠宁依言打开?,看见匣子里?装着几个干瘪的胶状物,此物乳白色,呈半通明状,有她两根手指粗长。

沈棠宁不解地看向王氏。

王氏微微一笑,招招手,示意?沈棠宁附耳过去。

她低声道:“此物名为如意?袋……”

王氏刚起了?个头,沈棠宁的脸就腾得烧红了?起来,一直从两腮红到脖颈,身下如坐针毡,手里?仿若捧着个烫手山芋,拿不得、扔不了?。

沈棠宁体质纤弱,她生产之后?陈太?医和曹全?曾不止一次向王氏暗示过,沈棠宁在三年时间内不宜再怀孕生子,否则恐元气?大损,于寿数有碍。

毕竟产子是妇人难过的一道鬼门关,这次顺利生产,不代表能次次顺利。

今早曹全?来拜见王氏,还委婉地提议王氏,把?这如意?袋拿送给世子用。

王氏得知了?儿子的小心思,失笑之余,深深叹了?口气?。

俗话说多子多福,若她为谢瞻张罗亲事,必定是要给他娶个身体康健的女子,为谢家开?枝散叶,压根不会考虑沈棠宁。

世事难料,如今木已成舟,何况儿子他自己也喜欢得紧,沈棠宁平日里?谦卑温顺,又?给她生了?这么快玉雪可爱的小孙女,王氏相当?满意?,就不想?再去计较了?。

不过这事,她亲口和儿子说多少有些尴尬,这才留下沈棠宁谆谆叮嘱了?好一番。

是以即便沈棠宁最后?盛情难却拿着走了?,但她决意?将此物扔到某个犄角旮旯里?,断然不能叫任何人瞧见。

趁着谢瞻不在屋里?,把?韶音和锦书?等一干丫鬟支出去,她在屋里?转来转去找地方藏匣子,最后?决定把?这劳什子藏到橱柜底下。

她趴在地上翻找她以前塞在橱柜下藏钱的奁笼,顺手就把?那黑漆匣子丢到了?桌上,忽耳旁响起一道男人沙哑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沈棠宁唬了?一跳,忙从地上爬起来。

要知道她此刻是趴在地上找东西,势必要塌着腰,撅着臀……这姿势十分不雅,然而等她看见谢瞻手里?拿的东西,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别看!”她急忙地去抢。

谢瞻已经打开?了?。

他只扫了?一眼,沈棠宁就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匆匆忙忙地阖上,背到身后?去。

“那是什么?”

谢瞻镇定自若地问她。

“是,是娘给的,滋补身子的药。”沈棠宁小声道。

谢瞻“哦”了?一声。

就在沈棠宁松了?口气?,以为谢瞻不认识这是何物之时,他忽地往前一步,大手落在了?她的香肩上,俯下身,目光也慢慢下移。

“既是滋补身子的药,那你藏什么,嗯?”

沈棠宁大窘,想?要往后?退,后?背却顶到衣橱上。

灼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那是男人身上才有的体味儿,虽不难闻,还夹杂着淡淡的瑞脑香,却陌生而浓烈,接着,他便就着她的手抓住了?她手中捧的黑漆匣子,似乎是在打量。

她只得紧紧捂着匣子向一侧闪去,所幸她生得瘦弱,倒是灵巧地避开?了?他。

“我?没藏这个……我?是在找东西。”

边说,她低着头快步往内室走去。

谢瞻就慢悠悠跟在她身后?,踱步到内室里?,倚在落地罩上,看着沈棠宁尴尬地一头钻进了?帐子里?。

他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语调却淡淡地道:“那你昨夜吃醉了?酒,说了?好些胡话,还记不记得?”

说到这事沈棠宁便后?悔不已,懊悔自己不该因谢瞻表现出的脆弱而心软陪他吃酒,万一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都?不记得了?。”她说。

闻言,谢瞻彻底放了?心。

一时又?觉她当?真憨笨至极,卧榻边儿躺着个醉酒的男人她都?能毫无戒备,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她就这么信任他一定不会碰她?

谢瞻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坐在帐子里?的人影,心里?却难以对她生出一丝一毫的气?性,反倒激荡起一股强烈而难以言说的,想?要保护她、怜爱她的冲动。

“我?昨夜是不是说了?什么?”

沈棠宁犹豫着,仍是不放心地问出口。

“就是撒了?些酒疯,我?不叫你吃酒,你还瞪我?。”

谢瞻拉开?帐子,把?头探进来,似笑非笑道。

沈棠宁瞧出他眼里?的戏谑促狭之意?,不仅也有些羞恼道:“还不是你,是你说那酒没劲儿我?才喝的!”

抬手想?把?他推出去,人还没碰到,却被谢瞻顺势捉住了?手。

沈棠宁推搡了?两下,没能推动,想?把?手用力抽回来,也动弹不得。

她微微皱眉,原以为是谢瞻在和她玩笑,谁知抬眼却见男人正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凤目眨也不眨。

他昨夜似乎也没有睡好,眼底四散布着好几条红血丝,可眼神里?却丝毫不见疲态,反而炯炯火热,仿佛是雄狼在垂涎地盯着自己到手的猎物,露出森森獠牙,毫不避讳地表露出露骨而直接的意?味。

沈棠宁心里?咯噔一下。

沈棠宁无疑是个美人,美人的天赋便在于她可以很轻易地就能从男人的眼神里?判断出他对她是否有兴趣。

自她长大成人后?,出落得妩媚秀美,凡郭氏安排与她相见的男子,无一例外都?对她一见倾心,鞍前马后?。

因此她时常会在男人们身上看到这样一类眼神——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或痴或呆,神魂颠倒状。或充满色欲,下流轻薄——这是她最讨厌的眼神,好似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已是身无寸缕,譬如定北王世子宗瑁,是她最讨厌的男人之首。

谢瞻虽然没有在笑,但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侵略性,透出了?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就仿佛她是他的猎物,那种强势的窒息感无孔不入地包围住她,叫她忍不住害怕,尖叫,心尖为之颤栗。

从谢瞻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实在是很惊悚的一件事。

沈棠宁慢慢变了?脸色。

突然,谢瞻嗤了?一声,松开?了?沈棠宁的手,起身道:“我?叫你慢慢喝,是你自己不听,一口就闷,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转身不疾不徐地坐到了?她对侧窗下的罗汉床上,翻开?桌案上的一册书?,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会儿,似乎察觉到她在盯着他,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还有事?”

“没事!”

沈棠宁立即摇头,放下了?帘子躺回床上。

许是她多想?了?吧,谢瞻对她又?不感兴趣。沈棠宁心想?道。

-

谢瞻的生辰在下个月的六月初三,距离他的生辰还有半月,沈棠宁为了?表示对他帮忙找人医治温氏眼疾的感激之意?,已从王氏那里?揽了?亲自操办他生辰的活计。

至于生辰礼物,她亦是费了?一番心思。

谢瞻眼下每日都?宿在寻春小榭,静思院里?的丫鬟小厮们整日无所事事,没过多久,寻春小榭里?多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是安成从静思院调过来的。

这俩丫鬟分别唤作知书?和知墨,看着倒也齐整老实,沈棠宁寻思两人原本就是谢瞻的丫鬟,她院小活少,叫她们去洒扫缝补有些屈才,再惹得谢瞻不满意?,不如就调去书?房还是伺候谢瞻。

安成却笑着道:“世子的习惯这俩丫头不懂,还是我?和安成伺候着世子吧,我?瞧着世子夫人身边正缺几个得心得力的人儿,这两人嘴严老实,端茶倒水读书?识字都?干得,还会些拳脚功夫,就给世子夫人您随意?指派吧!”

沈棠宁陪嫁的两个大丫鬟锦书?和韶音跟了?她七八年,底下几个二三等的丫鬟她都?使?不过来,知书?和知墨再添进来,着实显得多余了?。

偏这两人显得又?格外殷勤了?些,三五不时地就往屋里?跑,便是沈棠宁随便出门走两步都?跟得寸步不离。

尤其是屋里?只有沈棠宁一人的时候,这俩人还在帘下面杵着不走,鬼鬼祟祟朝屋里?探头探脑,偷听她们几人讲话。

为此韶音和沈棠宁抱怨了?好几回,责怪知书?知墨两人不守规矩,明明是两个二等丫鬟,却明目张胆地排挤她这个一等的,跟她和锦书?抢活干。

到底是安成调过来的人,沈棠宁也只能劝韶音先忍着了?,横竖她在镇国公府待得时间不会久,何必去招惹麻烦。

……

沈棠宁这几日总是睡不安宁,有时半夜里?睡着睡着,会被谢瞻的翻身声,或是隔壁圆姐儿的一声哭闹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