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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九龄与顾墨玧约好在离月府两条街外的一处拐弯碰面——虽然顾侯爷这些日子将月府当侯府那样自由进出,但除了竹心院的人,其他被蒙在鼓里的人还以为顾、月两家已经走到了剑拔弩张、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是月九龄病好之后第一次出门,如今她想去哪都不需要再同谁报备,出行也是郡主的规格,虽然圣上没有赐府邸领地,但身份已然不可与“县主”时同日而语。

此时她行走在府上,所有人远远见着了都得停下来行礼,恭敬地尊她一声“郡主”。

月九龄本人对“县主”“郡主”这种虚名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是天壤之别,尤其是跟月九龄吃了十几年苦头的叶碧云和小蓁——如今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可以说是苦尽甘来了。

能让日子好过一点,谁不乐意呢?

小蓁曾经就此问过月九龄拒绝封赏的事,然后小心翼翼地列举了她近一年来替朝廷破过那么多大案,并且认真严肃地说这是她应得的,受之无愧。

月九龄当时看着她皱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她并没有认为自己受之有愧,只是当时圣旨恰好在郑劲说完那句话后下达,时机实在是太微妙了。

她直觉有些不对,顾墨玧应当也察觉到这一点,他们都不愿处于被动,就算知道不能抗旨,也需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在背后设计这么一出的人岂不是要得意忘形了?

此时,内院通往大门的回廊上,下人们惶恐地退到一旁,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里,担心昔日的不敬会成为此时问罪的证据。

然而九龄郡主并没停下脚步,心虚的众人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郡主身份虽然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九龄郡主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人七上八下的心境变化,她径直拐过廊角,然后碰到了一个人。

“见过九龄郡主。”

那人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站住,彬彬有礼地行礼,对在这里碰见大半个月都没踏出竹心院半步的月九龄没有一丝惊诧,还不慌不忙地直视她,说:

“听闻郡主前些日子身体欠安,今日看来气色有所好转了,想必是有神医妙手回春,可喜可贺。”

此人正是小蓁曾经想要请来为月九龄看病的葛振,月九龄坦然回视,看着他那张不甚出众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一直盯着别人看有些无力,月九龄微微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了,虽然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她却不为所动,而是四两拨千金地回了一句:

“人食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不过受了点风寒,劳葛大夫挂齿了。”

葛振被敷衍了也面不改色,脸上挂着微笑,“郡主所言极是,不过大病初愈,还是要多加保重。鄙人虽是个籍籍无名的江湖郎中,但对调理身子阴阳平衡略知一二,若郡主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只是那笑看着不大自然,似乎透着一点僵硬。

月九龄闻言,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对方,没有拂了他的面子,客气道:

“早就听闻葛大夫医术高明,不仅给大姐恢复了容貌,如今也是各大世家夫人小姐争相聘请的客座大夫,连宫里的娘娘都在打听,想必是名不虚传。”

说着她似是苦恼地叹了一声,“我这身子确实得好好调养,只是今日不巧要出门一趟,改日我请葛大夫来竹心院喝茶,还望不要推脱。”

葛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作揖颔首:

“郡主抬举了,在下随时静候。”

随即月九龄扬长而去,但她能感受到背后那双如影随形的眼睛,不由蹙眉。

*

李鑫被皇帝钦点了探花之后便在皇城北边寻了处小院子住下,虽然官职已经分配下来,但尚未上任,因而目前还在家带孩子。

昨日接到侯爷与九龄郡主今日要亲临寒舍的消息,紧张得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打扫院子。

等到二位贵人大驾光临,他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这儿没有外人,顾墨玧也不避讳,亲自搀着月九龄下车。

月九龄一进院便看到一男一女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孩儿在院里玩,想必就是李鑫那两个岁刘氏北上的孩子,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下人仆从的影子,有些意外——没想到李鑫还自己做家务照顾小孩。

李鑫领着他们进了前厅然后便给他们奉茶,忙活了一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听到月九龄开口:

“李大人……”

他“倏”地站起身,惊恐摆手,“下官不敢当!”

月九龄到嘴边的话被他这一惊一乍给截断了,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看向顾墨玧。

顾侯爷也许久没见过这么怕他的人了,有些头疼地说:

“不必如此,我们今日前来是探访,并非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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