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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医院里, 杨秋瑾躺在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昨晚农场文化馆燃起大火,军方、农场民兵、农场职工以及各个干部都被惊动, 大家手忙脚乱把火扑灭, 得知曹俊等人干下的事情后,都震惊不已。

目前曹俊等人已被边防部抓获, 没有交给当地公安, 只是让他们协助处理。

因为涉及军嫂, 情况属实严重,在边防部团长郭升荣的授意下,阮向明坚称曹俊等人在搞反、动、间谍行动, 坚决不把曹俊等人交给公安部门, 免得曹俊的舅舅动用关系, 让曹俊逃之夭夭。

农场书记翟宏博一看边防部出手, 知道可以彻底拔出农场毒瘤的机会来了, 相当配合边防部的工作,先一口咬死曹俊等人就是在搞反、动行动, 接着找到其他受害者, 控诉曹俊这些年来在农场的一众下作行为, 再将一帮受害的女知青跟杨秋瑾送进医院验伤、治疗,同时一个电话打到区里的报社,让报社的记者天亮以后来采访。

此刻不大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女知青、农场干部、边防部官兵、报社记者等等,都在病房里等着。

见她醒了,女知青们一窝蜂的围着病床, 七嘴八舌道:“杨同志,你终于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

陈天佑则趴在杨秋瑾的身侧,眼泪哗哗握着她的手哭,“妈妈,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找到韩叔叔,你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杨秋瑾被曹俊狠踹几脚,肚子跟大腿都是淤青,两颊也被打得红肿一片,能看见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她出文化馆的时候,因为吸入大量的浓烟直接晕厥,被众人手忙脚乱的送进医院输氧,躺了一晚上才醒。

杨秋瑾看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也明白自己身在哪里,她伸手摸了摸陈天佑的脑袋,“傻孩子,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妈妈受伤不关你的事。”

她说着要坐起身来,一旁的任莹赶紧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她朝任莹笑了笑:“谢谢。”

又转头看着女知青们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床尾站着两个带着报社公社工作牌的记者,见她醒过来,对她一阵咔嚓咔嚓拍照。

她也不躲,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道:“麻烦你们把我拍好看点。”

她不知道是谁请来报社的人,报社的人还带着这年头罕见的相机,不过既然报社的人来了,那么昨晚发生的事情肯定传开并且闹大。

她并不介意报社把她拍照放到报纸上去,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让曹俊的舅舅无法插手,将曹俊一众人等绳之以法。

报社记者得了边防部和翟书记的再三嘱咐,要如实报道农场干部,勾搭坏分子□□女知青的事情,但不允许拍受害女知青的照片,也不允许做报道之时用女知青的真名,要用化名,保护受害者的隐私和权益。

如果杨秋瑾愿意拍照,愿意在报道上用真名,他们可以大肆报道。

主要一是因为杨秋瑾没受到曹俊等人任何染指,可以不惧报道流言,二是杨秋瑾作为军嫂兼农场职工,如果报道她的英勇事迹,不但对她个人有好处,也会成为制裁曹俊等人的利器。

杨秋瑾就是明白这一点,才让记者给她拍照。

她这么上道,倒让两个记者有些意外,其中手持相机的记者,举着相机道:“大家都稍微让开一点啊,我多给杨同志拍几张照片。”

女知青们虽然都答应要做证,让曹俊等人绳之以法,到底都年纪不大,脸皮薄,注重名节,她们生怕记者拍到自己,发到报纸上遭受人们的流言蜚语,那会比死还难受,一个个如鸟兽散,慌忙离开。

记者给杨秋瑾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后,例行公事的询问昨晚的事情,待杨秋瑾说无可说,脸上露出疲倦之色,两个记者这才采访完毕,跟翟书记几个干部说了会话,离开了。

翟书记带着几个干部将记者客气送走,再次回到病床前,握着对杨秋瑾的手,关切道:“杨同志,你不顾自身安危,见义勇为,拯救一众女知青,为农场拔出一天到晚净搞歪门邪道,腐蚀人民同志的毒瘤,我代表农场给予你高度的表扬以及崇高的敬意!你辛苦了!你在医院里的一切医药费用,全由农场报销,等你出院后,我会开个表彰大会,对你进行嘉奖,同时会给你颁发一些奖金、奖品,将你的英勇事迹写成大字报,贴到我们农场办公楼下的公告牌上,让农场职工们都向你学习。”

“翟书记过奖了,人民同志为人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翟书记不必如此夸我,我受之有愧。”杨秋瑾看翟书记脸上都笑开了花,心知这件事情既得益者是他,有些好笑的应付两句。

“瞧瞧,这才是咱们无产阶级革命的好同志。”翟书记对周围的人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杨同志,未来可期啊。”

其他干部神色各异,随着曹俊、马高远、姜科长等一众干部落网,农场各个岗位的干部出现空缺,杨秋瑾出身根正苗红,丈夫是部队军官,又有初中文化,还干下如此英勇之色,翟书记这意思,该不会要提拔杨秋瑾做干部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些干部脸上都笑着附和:“是啊,妇女能顶半边天,有杨同志这样的好同志,咱们农场以后肯定会蒸蒸日上。”

杨秋瑾又是一阵自谦,跟翟书记他们拉扯一番后,送走他们,转头跟女知青们出招,要她们做证的时候以眼泪为攻势,该说的说,不想说就哭,加上三位被欺负了的女知青验伤报告,足以给曹俊等人盖上死罪。

等所有人都离开,杨秋瑾感觉应付他们比干活还累,直接倒回病床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氧气,让自己舒服点。

“妈妈。”床边的陈天佑,心疼地用小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难受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肚子。”

陈天佑很小的时候总是肠绞痛,杨秋瑾就给他揉肚子,让他舒服些,等他长大一点,每次生病不舒服,他还是喜欢叫杨秋瑾给他揉肚子,仿佛只要揉了肚子,所有病痛都好了。

“妈妈没事,歇歇就好。”杨秋瑾见陈天佑小脸灰扑扑的,想起昨天让他一个人骑马求救,很是心疼地伸手擦着他脸上的黑灰,“天佑,你昨天一个人骑马害不害怕?”

“怕。”陈天佑怕她够不着,小脸主动离她近一点,“不过我想着要找叔叔来救姐姐和妈妈,我就什么都不怕啦。”

“天佑真棒!你真的救了妈妈和姐姐们,你是世上最勇敢的孩子。”杨秋瑾毫不吝啬的对他夸奖。

陈天佑得意的挺起小胸脯,刚想说什么,看见病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他先是惊讶,后是惊喜,大声喊着:“爸爸!”

一股脑的冲到门口,冲进来人的怀里。

杨秋瑾费力起身望向病房门口,陈胜青一身军装,风尘尘仆仆从门口进来,他伸手抱起陈天佑,脸色阴沉。

“杨秋瑾,我才走多久,你就干出这种大事出来,你不要命了?!”

男人眉眼狭长,面容冷峻,这样板着脸,拧着眉头冷冰冰的说话,看着凶悍极了。

杨秋瑾晃眼觉得那个面无表情杀疯狗的少年回来了,半是心虚,半是害怕的往后一躺,有气无力道:“哎呀,我感觉我头疼,肚子疼,腿疼,哪哪都疼。”

“该!让你不自量力,一个女人敢跟十几个大汉动手。”陈胜青冷着脸把陈天佑放在床边坐着,见杨秋瑾鼻青脸肿,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到底心疼,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

“疼!”杨秋瑾龇牙咧嘴。

陈胜青把手收回来,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我教你军体拳、格斗术是为了让你自保,不是让你主动出击。这次要不是阮向明他们来得快,我都不敢想,你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黑了脸,“你还敢让天佑一个小孩子,独自骑马找救援,你心有多大,觉得他一个小孩子有那个能力在黑暗中找到人。要是马乱跑,出了农场到戈壁滩,或者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被晚上出没的狼群发现,我回来看到的,就是你们娘俩的尸体!”

他昨晚连夜将新兵战士送去军区医院,人还没来得歇一口气,就从通讯员的嘴里听到妻子出事,马不停蹄地往农场里赶。

期间他从随行的通讯兵嘴里,听闻事情的起末,他心里的焦急恐慌,是他这辈子从没经历过的。

那种即将失去全世界的焦灼感,让他浑身难受无比,再见到好端端的杨秋瑾母子后,他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杨秋瑾委委屈屈:“我见义勇为,身上疼着呢,你不夸我,还这么数落我,昨晚但凡有别的办法救人,我也不会这么干啊。”

女人漂亮精致的脸蛋还肿着,两颊的掌印清晰可见,水盈盈的眼眸噙着泪花,看起来十分脆弱可怜。

陈胜青倒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黑眸情绪涌动,最终坐在病床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哄着:“对不起秋瑾,是我不好,一时心急,语气急了点。”

“啊,爸爸耍流氓!”陈天佑头一次见他俩抱在一起,急忙捂着眼睛道。

杨秋瑾脸上一红,伸手把陈胜青给推开,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当着孩子的面前搂搂抱抱。

陈胜青丝毫不在意被她推开,伸手掰开陈天佑的手指道:“你妈妈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我们是夫妻,牵手拥抱是合法正常的事情。如果我抱她以外的别的女同志,那才是叫耍流氓。”

“那我抱妈妈,也是耍流氓吗?”陈天佑似懂非懂。

陈胜青:......

他免不了跟陈天佑仔细掰扯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说了老半天,陈天佑还是一脸懵懂无知。

杨秋瑾听得好笑:“行了。别说了,我饿了,能不能给我弄点东西吃。”

“你想吃什么?”陈胜青站起身,去拿病床旁边小桌子上的空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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