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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管理场门钥匙的杨秋月把场门打开,职工纷纷散去,按照杨秋瑾的要求,来个大清理。

杨秋瑾带着陈胜青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一张扶手椅子上道:“胜青,他们要真给首都那边打电话,军部真的会派人彻查你吗?”

“他们打电话也没用,现在军部和那□□势同水火,我无论是出身还是军功,在边防部都是有迹可查,毫无问题,军部是不可能为了那些狗杂碎,裁掉自己人。”陈胜青说。

他这么一说,杨秋瑾就放心多了,转头说起另一件事情:“刚才你去掐刘大宝的脖子,眼睛都红了,我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听,你是不是有战争创伤后遗症,暴怒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你要不要去军部医院看看?”

“每个上过战场,目睹敌人或战友死亡的军人,都会留下战争创伤后遗症,这很正常,这几天有空,我会去军医那里看看。”陈胜青垂下眼眸,不可否认道。

杨秋瑾敏锐地察觉道他的低落情绪,小心翼翼的问:“你这次执行任务,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胜青倏然握紧双手,低着头,沉默半响,哑着声音说:“这次任务,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要求士兵们穿过沙尘暴,执行最后一项任务,结果造成一半士兵伤亡,阮连长和另外两名士兵身负重伤,现在都躺在军医院里,生死未知。”

杨秋瑾知道阮连长就是阮向明,那位长相憨厚的年轻小伙子,陈胜青把他看得像宝一样,走哪都带着他。

这次阮向明深受重伤,而他作为指挥官却好好的活着,难怪陈胜青情绪那么不稳定,他现在肯定无比愧疚自责。

杨秋瑾站起身来,将陈胜青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那不是你的错,军人外出执行任务,都是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我相信你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决定,肯定是当时情况已经危急到不容错过的地步。在危险面前,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这不是你们军人一向的作风吗?别太自责了,我相信阮连长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撑过去,活得好好的。”

女人温柔的话语,渐渐抚慰陈胜青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他听着杨秋瑾心脏跳动的声音,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

两人相拥不到一分钟,不知跑哪鬼混的于聪,匆匆跑进来说:“杨场长,农场那边大事不妙啊,团委各个办公室被砸个稀巴烂,翟书记被那帮革命份子抓了起来,扔到牛棚子里,跟郑教授、蔡教授等等教授一起被那帮革命份子批D,其他职工也相互斗了起来,现在农场乱成一锅粥。”

“什么?”杨秋瑾松开陈胜青,面露焦急,“农场的保卫科,武装部就没拦着,任由那些革命小组乱搞?”

“这不是农场有一部分职工早就看翟书记、郑教授他们不顺眼吗,一窝蜂的跟着闹革命,保卫科,武装部也不能把他们压下去。”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都忘记他们如今过得好日子,是谁给得了!”杨秋瑾气得胸脯起起伏伏,“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秋瑾,别冲动。”陈胜青伸手拉住她,“你现在是个孕妇,又要保住养殖场,已然是分身乏术,你现在就算是去农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帮革命份子,把翟书记、郑教授他们折磨致死吗?”杨秋瑾红了双眼,“我们农场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他们推行研究的啊。”

“我知道的秋瑾,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陈胜青问于聪,“于副场长,农场的干部,除了翟书记,还有别人被抓吗?”

于聪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但是那些干部被革命小组明令禁止停止工作,等待他们的审查。”

“既然领导班子还在,那么农场干部们之前商量的应对政策,还能执行。”陈胜青冷静的分析道:“再不济,你们可以走最后一条路。”

杨秋瑾眼睛一亮,“凌高盛?”

“嘘——”陈胜青伸出手指,抵着嘴唇,示意她于聪还在。

接下来的几天,天山整个农场的职工都处于停工,四处被人斗,又到处斗人的疯狂景象中。

农场乱成一团乱麻,首都来的革命小组,自以为拿捏住了天山农场的把柄,每天都拿着鞭子,抽打着农场一众知识分子、下九流成分的人,发泄自己对高级知识份子及干部的怨恨情绪。

从前这个些干部、高级知识份子,吃着细粮大肉,住在干净整洁的房子里,干着最轻松的活计,赚着丰厚的工资,娶着城里漂亮的女人结婚生子,享受着城里最好的人生。

而他们这帮革命份子,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赚着最少的钱,吃着最差的食物,住着最差的房子,娶着乡下又土又丑的女人,生一堆难看的娃,日子毫无盼头。

如今变天了,漫山的口号,满城敲锣打鼓搞革命,他们翻身成了革命斗士,从前那些个知识份子都成了臭老九,那些高高在上,拿捏着权势官威的干部都成了反、动、派,从前那些跟自己有过过节的街坊邻居,甚至是同学朋友家人,只要不顺自己的意,都可以给他们扣上帽子,把他们往死里斗!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昏了这些人的脑袋,人们纷纷举起木棍拳头,砸向了那些剥削反、动者的家,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一一踩在脚下,笑的一个比一个灿烂。

当他们自以为是,以为能好好出口恶气,以为能把那帮干部、知识分子逼死之时,却没料到,农场那帮头发花白的老骨头,无论他们怎么侮辱鞭打他们,那帮老骨头都咬牙死撑着,绝不自尽寻死。

而农场从一开始的热情招待他们,过不了一个星期,就缺水断粮,把他们饿得头晕眼花,问农场的其他干部,纷纷都说,因为他们闹革命,农场没人生产了,地里荒废庄稼无人打理,长满杂草,庄稼作物长不起来,冬季存储的粮食才交了春税,仓库的粮食所剩无几拉,围绕农场的沟渠,也因为无人治理,堵满了各种淤泥河沙,水流不通,可不就缺水缺粮么。

革命小组一听,那还得了,他们奉命来到边疆,除了工作,还想在农场狐假虎威,好好的吃喝玩乐一阵,把想斗的人都给斗死了,这才回到首都复命。

现在该死的人一直强撑着不死,诺大的农场停止生产,没有粮食和瓜果蔬菜吃,这不是有人存心作梗,让他们不好过吗!

正当这帮革命小组气势汹汹,想要抓住农场其他干部问责之时,半夜他们睡得朦胧之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农场不知什么出现了一帮蒙头盖面的土匪,将他们从睡梦中抓走。

他们从梦中清醒过来,大声呼救,却听见一个人说:“别喊了,天山农场的保卫科和武装部不是被你们叫停解散了,现在天山农场就是一个废场,之前因为有武装部持枪把手,我们不好跟他们硬打,现在没有武装部的人,我们正好可以洗劫整个农场人家和仓库。而你们,穿着不俗,一看就是从大地方来的人,我给你们一个时间,你们最好写信让你们的家属邮寄钱票过来赎你们,不然你们的结局,可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夜半三更,一群人数不下五十人的蒙面流匪,各个荷枪实弹,举着火把,在农场职工房屋前,挨家挨户的抢劫钱粮,要有人反抗,轻则把

人往死里打,重者直接给一梭子,整个农场一片哀嚎。

项安福等人万没料到,边境地区的流匪竟然这么猖狂,他们把首都来的革命小组,还有从区里来的小红兵,农场里附和革命小组行动的一众革命激进份子,近七十多个人,全都用绳子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在他们持枪威逼之下,上到几辆大卡车,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不知道开了多久,等到目的地时,天已经快亮了。

这个时候,项安福等人才发现,他们被那群流匪带到了一处沙漠之中。

周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没有任何植被水源,他们手脚被捆着,集中窝在一个沙窝子里,头顶着烈日,持续三天,没吃过一口食物,喝过一口水,各个被晒得头晕眼花,嘴唇干裂,一个个向那些劫匪告饶,求他们给点水喝。

结果那些劫匪,操着一口浓重的少数民族口音,先一人踹他们几脚,只踹得他们心窝子吐血,瘫倒在地,这才慢条斯理道:“你们现在,在我们眼中就是赚钱的牲口,在你们家人把钱票邮寄过来之前,你们就要有当牲口的觉悟,想要吃的喝的,下辈子吧!”

众人心中一凉,难道他们要交代在这里?

这帮劫匪要求他们各自写信,给家属要巨额钱票,邮寄到指定的阿瓦地区邮箱里,到时候他们从邮箱里拿走装有钱票的信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而家属邮寄钱票,最少要一个多星期,才能邮寄到边疆阿瓦地区,要一直不吃不喝下去,恐怕没等到劫匪拿到钱票,他们就先饿死渴死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