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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想着,如今这后头人少,也和风细雨的,合该是咱们奔前程的时候。”

“没承想啊,王八少碍不住池子深,掉进去个水性不好的,命都得搭里头。”

耿舒宁:“……”这形容,非常生动了。

她有点好奇:“我听闻几个主位的娘娘和主儿,都是和气人,才几天工夫,能闹腾到哪儿去?”

总不至于明火执仗的撕头花吧?

耿舒宁想了想,那画面还怪好看的。

钮祜禄静怡直想呵呵几声,和气人?

“是都挺和气,和和气气地给人下绊子,这几天禁足抄经的,都从永寿宫哭出去好几个了。”

“尚服局的花样子前天就定下来了,嘎鲁代亲自带着人,点灯熬油画出来的。”

“牡丹和蔷薇没人争,主子娘娘和齐妃很喜欢,其他花样……管她们多和气,笑得比花儿还好看,就是定不下主子来,绣娘那头急得天天哭。”

钮祜禄静怡这牢骚怎么都止不住。

过去太上皇后宫里主子海了去,都没闹出这阵仗来,说到底是皇后没了孩子,心气和脾气都一落千丈。

主子们的位分不同,吃穿行的喜好大不相同,且处处都有规矩和体面要讲。

饶是内务府再能干,只要后宫的美人花定不下来,全得扎脖干等着,一点办法没有。

“你看着吧,主子娘娘也是烦了,今儿个必是要请太后娘娘凤口独断给定下来的。”

“这还得亏人少,明年就该选秀了,到时候……”钮祜禄静打了个哆嗦。

她扭扭捏捏看向耿舒宁,“其实……咳咳,我现在觉得,跟你一样的志向也挺好的。”

甭管是嫁个体面人家还是当寡妇,只要是当家姑奶奶,除了没那么尊贵,日子怎么都比在宫里强。

耿舒宁礼貌微笑,要不是她自己嘴贱,也没有今天这一摊子事儿。

*

听完了钮祜禄静怡的牢骚,温和平静将人送走,耿舒宁没再往前头去,踩着大太阳下的阴影往膳房走。

千秋节进度比她想象中快多了,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后世她组里的执行要是有内务府这速度,她觉得年薪百万都能指望。

没办法,后世是拿工资的社畜,这里是拿命玩儿的奴才,没得比。

不过如此一来,耿舒宁也不用担心千秋节出问题,办法总比困难多,她得先把太后的期待值拉起来。

刚才钮祜禄静怡带来的点心,给了她启发。

发牢骚的时候,钮祜禄静怡还说了从永寿宫小宫女那里听来的闲话。

十四福晋完颜氏前天又进宫了,从慈宁宫出去,去了趟永寿宫。

据说在永寿宫里哭了好一阵。

天太热,在京郊大营的十四贝勒胤祯难熬,中暑好几次,吃不下东西,都瘦没了人形。

完颜氏在永寿宫哭,都知道什么意思。

这是叫皇后跟皇上求求情,再不济传到太上皇耳朵里去,好歹让十四贝勒回府休养一阵子。

太后本就偏疼小儿子,知道十四贝勒在京郊大营受罪,想必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耿舒宁想让太后期待千秋节,就得解决这个问题,还能讨好太后,在慈宁宫站稳脚跟。

更重要的是,太后不高兴,皇上在畅春园和宫里两头受气。

这几日,她得防着皇上抽风再让她去青玉阁。

那夜黑风高的,还有个小心眼又脾气急的狗,也太适合杀人灭口了。

脑子里翻腾着鬼故事,耿舒宁心里打着哆嗦,踏进了膳房。

一进门,眼熟的小太监梁喜笑嘻嘻迎上来。

“哟,舒宁姑姑怎么过来了?我正打算给您送午膳呢。”

耿舒宁笑着递过去一个荷包,梁喜完全没有贪财样儿,立马躲开。

宫人之间没有打赏一说,梁喜是膳房管事梁成的干儿子,巴结着耿舒宁,是为了女官们能在太后跟前说好话,宫里宫外有个事儿也好求到跟前儿,他可不敢收。

耿舒宁直接将荷包塞梁喜怀里,“这几日多谢你们,有好吃的都惦记着我,不是你们我这会儿还躺着呢。”

“回头有时间了,劳烦小梁谙达你帮忙张罗一下,请大家吃个酒。”

这活计梁喜爱干,笑嘻嘻接过来,捏着荷包又心生诧异。

轻飘飘的,肯定是银票。

宫里打赏都有规矩,金子只有妃位以上的主子和皇家人能赏。

银裸子,荷包里最多放五十两,超过这个数,才会用银票。

这就有点太多了,怕不是要连过往的情分都买了去?梁喜觉得不划算。

不待梁喜拒绝,耿舒宁凑近些,“我还想请你去内务府,帮我要些薄荷、枸橼、糯米还有凉粉回来,午膳后我就想用,行不行?”

后世解暑开胃的点心不少,她打算做薄荷凉糕和枸橼茶冻给太后送上去。

策划狗就没有一个胃好的。

她上辈子苦夏食欲不振很严重,就倒腾了些解暑除燥又开胃养胃的方子,平时做好点心,用真空包装带在身边,缓解苦夏的症状。

这会儿正是时候拿出来。

原身在慈宁宫脾气好,出去办差事从来不为难底下的小太监和宫女,赏钱也多是分下去,大家都挺爱给她办差事。

梁喜一口答应下来,话音还没落,人就窜出去了。

“姑姑擎好儿吧,您用完午膳,东西保管到膳房。”

*

耿舒宁提着午膳,慢悠悠回屋吃饭的时候,被她念叨着的某位爷,也顶着大太阳进了畅春园。

在清源书屋大门前,也有人笑嘻嘻问了他差不多的问题。

九贝勒胤禟咧着嘴,一脸的不怀好意。

“哟,巧了,四哥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得千秋节才能见上您老人家呢。”

说罢,他和后头跟着的敦郡王胤俄一起,都不算太认真地给胤禛打了个千儿。

要放在以前,像胤禛这种重规矩的,非得黑着脸叫俩人把千儿打个一百遍不可,刻薄话也少不了。

但今天不同,胤禛上下打量了下两个人,露出个浅浅的笑,让那张格外冷漠的面容,竟有了几分清风霁月的模样。

“不巧,是我令梁谙达请你们两个过来的。”

胤禟和胤俄愣住,自打皇阿玛说过老四喜怒不定后,他们都不记得多久没见老四笑过了。

俩人下意识抬头看天,嚯,今儿个这太阳是不是忒烈了点,人都给晒得白日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