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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禟瞧见郭络罗氏,心下就暗道不好。

他太清楚自家八嫂那人憎狗厌的性子了,疯劲儿一上来,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若非早前将废后得罪狠了,也不至于四哥一登基,郭络罗氏就干脆利落去了五台山。

这回来,不是准备在停灵的时候找不痛快的吧?

反正允禟是弄不明白自家八嫂的性子,他这位远房表妹比端和皇后和乌拉那拉氏还虎。

不只是允禟一个人这么想。

等到了宫门口,下来马车后,很多人都看到了被弘旺小心翼翼请在前头的郭络罗氏。

有好事者,脸上要跪一天的苦色当即就消失了,抢着往里进,生怕到了慈宁宫不够耳聪目明,错过这京城有名的悍妇耍厉害。

站在耿家这一派的,看到郭络罗氏大都止不住皱起眉,连中立派表情也差不多。

前者怕先廉亲王福晋闹事,后者怕这位福晋不管场合,闹出大不敬的事儿,作为先廉亲王的未亡人,着实不好处置。

郭络罗氏虽在五台山住了六年,却还是跟离京前的性子差不多。

哪怕都在看她,她也只高抬着下巴,对弘旺爱答不理的,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模样,走路带风入了宫。

苏培盛也得到了消息,赶忙禀报到了御前。

耿舒宁自然也就知道了。

因此当她不愿意在慈宁宫待着,借口去官房,被郭络罗氏堵在慈宁宫花园里的时候,倒也不意外。

郭络罗氏上下打量耿舒宁一眼,也没废话,“你就是耿氏?去一旁的亭子里,我们谈谈。”

巧荷和晴芳都警惕地拦在主子身前,想劝主子别去。

这先廉亲王福晋可不是好对付的,有事儿她是真上手,据闻跟诚郡王福晋早年还在宫里干过仗呢。

耿舒宁冲两人笑着摇摇头,倒想听听这位后世闻名的八福晋想跟她说什么。

*

夏末的天儿,半上午时候就特别热,两人就选了个四面通风的亭子坐下。

一落座,郭络罗氏就不客气地问:“就是你勾了皇上的魂儿,叫皇上废了乌拉那拉氏?”

耿舒宁:“……这事儿跟我有关系,但跟我勾搭皇上没关系,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郭络罗氏点点头,更不客气,“我也懒得听你说那些废话,今儿个过来,就是来看看你逼死了太后,是不是还有脸赖在皇上身边,半点不打算表示。”

“若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宫里的贵太妃和太妃们,为着跟太后多年情分,可不打算眼睁睁看着。”

巧荷和晴芳气得脸通红。

好不容易走了个太后,那些太妃们又闲着没事儿干出来做拦路虎,有完没完了!

耿舒宁被逗笑了。

这郭络罗氏倒有些像她上辈子一个做活动执行的同事,说话一句一个大霹雳,只讲究效率。

她问:“要什么表示?谁能证明太后是我逼死的?”

“她们要真觉得我能逼死太后,就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找不痛快。”

她笑眯眯替郭络罗氏倒了杯茶,“倒是多谢福晋跟我说这些,您今儿个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跟我谈这些吧?”

“你觉得我是来找麻烦的?即便我看你们这些捡漏的不顺眼,也不是傻子,非将脑袋往断头台上伸。”郭络罗氏挑着格外英气的眉头哂笑。

“你也不必猜度我什么心思,就冲你叫我不必拜乌拉那拉氏这一遭,我就不会为难你,一时好奇,过来看看罢了。”

若非耿舒宁没长着一副她讨厌的狐媚子模样,跟乌拉那拉氏那假贤惠的也不同,她都懒得跟耿舒宁说这么多。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要走。

走到亭子台阶旁,顿了下,郭络罗氏转过身,意味深长看着耿舒宁。

“我瞧你挺顺眼的,就多句嘴,以你的身份,这皇后的位子怕是也没那么好得,可别一不小心死在宫里头,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巧荷和晴芳被唬得脸色一变,都从她这话里听出了微妙,难不成还有不长眼的要针对主子?

不会是熹嫔吧?齐妃也有可能,还有懋嫔……

耿舒宁从来不会内耗,更懒得再参与后宫的争斗,她计划书完成得差不多了,手头好些事儿要做呢。

眼见郭络罗氏步下台阶要走,耿舒宁出声拦她。

“八福晋话说完了,我还没说呢,可不能叫您这么走了。”

郭络罗氏哼笑着转过身,眼神不屑。

“我乃铁帽子亲王福晋,你品阶再高不过宫女,不叫你给本福晋行礼也就罢了,你敢威胁我?”

耿舒宁面色不变,“安亲王的铁帽子亲王都被降成辅国公了,现任廉亲王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你猜我敢不敢?”

郭络罗氏沉了脸色,冷笑着走回亭子里坐下。

“我不欲为难你,你倒是先喘上了,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能拿廉亲王府怎么着!”

耿舒宁抬手倒了杯茶,并不应这话,只冲郭络罗氏微笑。

“先前福晋在五台山被禁足多次,叫寺里多有看管,就不想想废后的消息是怎么传到你耳朵里,又怎么叫你那么容易避开人回京吗?”

“你真当没人知道,你避开人跑到妃陵,在乌拉那拉氏墓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胤禛去岁七月出征,八月里乌拉那拉氏就在景阳宫咽了气,被一副薄棺送到了妃陵最边缘。

作为罪妃,乌国公府甚至都不敢张扬,只偷偷替乌拉那拉氏起了块好些的墓碑,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偏郭络罗氏在五台山收到了消息。

得知乌拉那拉氏已死,京城这会子水越来越浑,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她乐得避开五台山的和尚,半年前就低调回了京。

跟大盛归来的御驾赶了个前后脚,林福早就禀报过了。

郭络罗氏身为先廉亲王福晋和已故安亲王的外孙女,没犯什么明面上的错,回京也不算罪,知道的人也不多,才会在宫门口叫人惊讶。

过去这位八福晋可是最张扬的。

郭络罗氏愣了下,“是你做的?”

耿舒宁摇头,“不是,我就吹了吹枕头风,叫粘杆处放了放水,哄着你在京城住下罢了。”

郭络罗氏:“……”长得挺有福相,到底还是个狐媚子。

她眼神更冷,“你不是觉得,乌拉那拉氏死了,我就会站在你这边吧?就你一个包衣出身也配!”

在五台山,郭络罗氏也没少掌控京城的形势。

有何焯在,她也办了不少与皇上不利的勾当,比如跟准噶尔暗中勾结。

不图别的,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人了,她只是不甘心。

胤禩比那权欲熏心的太子更适合做皇帝,奈何老天不公,叫他陪着老大和老二那两个傻子死了,叫老四捡了漏。

如果胤禩都活着,这皇位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虚情假意,不近人情的四贝勒成为天下之主,只要是能给皇上添腻烦,她就乐意去筹谋。

一定程度上而言,允禟觉得她有病也没错。

自胤禩离世那天起,她就病了,这辈子都无法痊愈……

耿舒宁注视着郭络罗氏,打断了她的思绪。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即便你和你背后的人扶持三阿哥登基,叫弘旺有法子操控朝政,你也只能被困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

“熹嫔的性子,不会任由旁人爬到她头顶上去,要是弘旺有本事谋朝篡位,他生母还在呢,对你又能有多少孝心?”

耿舒宁见郭络罗氏脸色越来越黑,话却说得更犀利。

“哪怕你做了太后,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在史书上不过也就留下个姓氏。”

“给你这份荣耀的偏是胤禩背叛你的证据,我要是你,到了地底下都能怄吐血,你百般筹谋,于你有什么好处?”

郭络罗氏冷冷看她,“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耿舒宁干脆利落道:“我能叫你在女人堆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安亲王的外孙女,更不是叫人说嘴的罪臣之女和谁的嫡妻嫡母!”

“我可以让你凭自己的本事,让郭络罗颖慧的名字流芳百世,名垂千古,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郭络罗氏叫耿舒宁这话说的心里既恼怒又怔忪,恼耿舒宁看低了她的身份,恍然于她所描绘的前景。

可郭络罗氏也不是被人唬大的。

她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在安亲王府如鱼得水,还能拿捏住胤禩,叫他视其他女子于无物,甚至叫何焯在主子死了以后还替她办事,从来不是个蠢材。

外人所见到的嚣张跋扈,无非是她一个孤女为站稳脚跟的手段,端和皇后和乌拉那拉氏都死了,她还好好活着呢。

她收起了张扬冷厉的表情,平静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撒谎?”

耿舒宁就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

在这个世道能碰上几个女狼人不容易,已经死了俩,她是真不想放过眼下仅剩的一个。

她也不说虚话,只道:“以八福晋的聪慧,我若说谎,等真相大白那日,玉瓶碰不起瓦砾,根本没必要哄你。”

“只要福晋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过不了多久,就能亲自将自己送上京城最风光的舞台,我扫榻以待。”

郭络罗氏扭头看着外头的花草思忖时,就见赵松在角落里探头探脑。

她知道赵松是御前红人,心里为皇上对耿舒宁的紧张略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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