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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了吧?”

众人的议论声嗡嗡围了过来,可是宁苇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胸口那枚黄纸上。

见他的神色越来越癫狂,被吓傻的经纪人终于反应过来,他给了保镖们一个眼神,保镖们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宁苇的身体。

“宁哥,你是不是太累了?咱们回去好好休息吧。”经纪人拉好宁苇的衣襟,紧紧攥住他的胳臂。离开摄影棚前,经纪人还故作镇定地和摄影师告别,“宁哥最近工作太忙,我看拍摄就到此为止吧?今天的事情,我想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啊……哦,哦。”

不等摄影师回答,经纪人就指挥着保镖,强硬地把宁苇带出了摄影棚。

现在已是深秋冬初,走廊里冷风习习,穿堂而过。被冷风一吹,宁苇原本躁动的精神平静下来一些,他赶忙拉住经纪人,神经质地重复着相同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真没疯,你们什么都看不见!我的脸,我的脸不能有事……我的脸绝对不能有事!”

经纪人敷衍地安抚他:“宁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到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一边说着,他一边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

可奇怪的是,向来是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私人医生,居然怎么也打不通电话。

他狐疑地看了自己手机一眼,意外发现手机右上信号格一片空白!

他心里一跳,赶忙问身边保镖:“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

保镖这才掏出手机去看,然后纷纷摇头,都说没有信号。

到了这时,经纪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失控了:这家摄影棚他之前也陪艺人来过,从没出现过没有信号的情况;偏偏今天他陪宁苇拍照,整整几个小时没有信号,直接和外面断联!若是在这断联的几个小时里外面出了什么事……

经纪人心脏突突直跳,吩咐保镖:“一会儿出去后,立刻去停车场找司机,不要停留。”

短短的走廊很快走到了尽头,经纪人推开杂志社大门,夜风裹挟着寒意迎面而来,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飞来一瓶饮料,重重砸在了他们的脚下,如一枚臭气弹迅速炸开,溅了宁苇一身!

那瓶饮料正是宁苇代言的果饮,瓶身上还印着他的帅气照片。只不过,现在饮料瓶里变成了攻击的法宝,瓶身上的广告图也被画上了恶毒的鬼脸。

“宁宁……不,宁苇!你辜负了我们的心!”一道带着哭声的女声哭诉着,与此同时,还有数不清的快门声一同响起,闪光灯几乎要照亮半片夜空。

那些闪光灯实在太刺眼了,宁苇迟滞的大脑根本无法判断现在的情况,他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他居然被一群人包围了!

杂志社外聚集了足有数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而且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们。

宁苇之前参加线下活动时,也会被如此多的“蒹葭”们包围,那些稚嫩的脸上会带着疯狂的爱意,痴迷地望着他;然而如今,他只从这一张张脸上,看到了恨、看到了冤、看到了愤怒!

“宁苇,你辜负了我们的爱!”

“你是个表里不一的骗子!”

“宁宁,你快说那些视频不是真的!你没有扔掉粉丝送你的画,你也没有让电视台开除一个无辜的女实习生!”

“那些视频一定是假的,宁宁,只要你说是假的,我就信!”

“宁苇,我为了见你,独自一个人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去看你的演唱会,你对得起我吗?”

“你不是说,每个‘蒹葭’都是你重视的粉丝吗,为什么你会用那么恶毒的话嘲笑我们呢?”

层层叠叠的话堆砌上来,宁苇感官过载,一时间根本无法听懂她们在说什么。那些女孩拼命地向他伸出手,拽着他的衣袖、扯着他的胳臂,一边嘶吼一边痛哭。

宁苇只看到那些嘴巴一张一合,只看到她们的眼泪模糊掉脸上的妆容,在这一刻,他模糊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一寸又一寸的溜走,消散在空气中。

若有可以通灵的人在这里,就可以看到——由粉丝的爱意聚集起来的“信仰之力”,自宁苇周身逸散,即使他拼命地去抓它们,也根本留不下来。

粉丝对偶像的追求是一种无形的信仰,爱意可以造神,但是当她们失望离开时,神就陨落了。

经纪人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一边艰难地护住仓皇失措的宁苇,一边分神接通了手机。

那是公关部打来的电话——“哥,你终于接电话了!几个小时之前,有个叫@感觉尸体暖暖的微博账号,发布了数个对宁老师不利的视频!包括他在休息室辱骂工作人员,丢弃粉丝礼物等等……我们现在在紧急公关,但是,但是舆情根本控制不住啊!现在公司下面聚集了很多粉丝,还有,啊!居然还有殡仪馆的车!!”

经纪人头都炸了:“殡仪馆的车??不会有粉丝自杀了吧?”

“不,不是!那些灵车是来送花圈的!粉转黑的几个站姐集资买了花圈,写着宁老师的名字!这可怎么办啊!”

经纪人:“你先别慌,我立刻赶去公司处理!”

经纪人挂断电话,在保镖的护送下,拉着宁苇想要“突围”。可是围过来的粉丝太多了,她们像是复仇的丧尸,一层层地围了上来,不肯就这样放过宁苇。

关键时刻,一辆全身漆黑的商务车亮起前灯,冲开人群,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宁苇面前。

电动车门自动滑开,露出黑洞洞的车身。

经纪人当机立断,推着宁苇上车:“宁老师,你赶快上保姆车!”

宁苇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被浑浑噩噩地推上了车,还不等他坐稳,车门就自动合拢,把经纪人、保镖全关在了车外。

经纪人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扑上去拍打黑色商务车的车门,可是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围了上来,她们拖拽着经纪人,如汹涌的黑潮一样把他淹没了……

……

车厢内,宁苇坐在黑漆漆的商务车里,迟滞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勉强运转起来。

等等,这辆车……这辆车怎么如此陌生?

他的保姆车和这辆车是同一车型,漆黑的车身,贴着黑色防窥膜的玻璃窗,在黑夜中看起来极为相似。刚才这辆车冲开人群停了下来,他就想当然以为是他的司机来救他,于是他慌里慌张地就上了车。

可是等他坐上后才发现,这辆车并不是他的保姆车!

他的保姆车有着昂贵柔软的座椅,可是这辆车的座椅硬邦邦;他有鼻炎,所以不允许车里使用任何香薰,可是这辆车里充斥着一种檀香。

那股檀香味道,应该出现在寺庙里,袅袅线香幽幽升起,沟通天地;或者,这檀香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宁苇忍不住喉结滚动,试探性地问:“司机,你为什么不开车内灯?”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车内突然大亮,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他居然坐在一座敞开的木棺之上!而在木棺周围,居然摆满了花圈!!

原来这辆黑色商务车并非是明星保姆车,而是殡仪馆的送葬灵车。

不仅如此,这辆商务车的另一侧挂着黑黄双色的绸带,车尾还贴着一个巨大的“奠”字!!

宁苇尖叫一声起身想跑,可狭小的车身哪有他逃避的余地,他脚下一软,直接绊倒在地,整个人差点倒栽葱式掉入木棺中。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盘膝坐在棺盖上,满脸鄙夷,笑容轻蔑:“呵……这就吓破胆子了?”

隐约间,宁苇好像听到了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排座位:驾驶座席位,一个卷发青年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肩头站着一只小仓鼠;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一道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来,眼神里无波无澜。

“宁苇老师,别来无恙。”凌宸拉下口罩,他今天穿了一件全黑色的高领毛衣,让他看起来像是从黑夜里走来的送葬人,凛然不可触碰。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冰霜,语气嘲讽,“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被自己的粉丝驱逐,是一种什么滋味?”

“你、你!”宁苇的牙齿打着颤,眼神里激发出纯粹的恶意,“贺今朝,是我小看了你的命格,没想到你居然没死透,还能这样借尸还魂!”

凌宸一怔:“……等等,你叫我什么?”

棺材上的贺今朝:“……等等,你叫他什么?”

开车的胡亦知一脚刹车差点把棺材甩出去:“……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宁苇猝不及防,被突然急刹搞得原地打了个滚,磕的脸上都破了皮。他刚填充完玻尿酸的山根禁不起这样的碰撞,立刻凹陷下去一块。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对着凌宸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