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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迎面袭来……

阮珑玲心跳骤停, 心慌意乱之下,指尖轻颤了颤,汤勺“哐啷”一声, 掉落在了手中的陶碗中,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李渚霖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抬眼觑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自得道了句,

“可是味道不佳?

我早说过, 路边摊卖的糖水,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雨泉镇。

二人方才买好衣裳后,天色为时尚早,便打算再在镇上随意逛逛,阮珑玲看中街尾那家露天支起来的甜水摊,一时觉得口渴难耐,撒着娇要吃。

李渚霖下意识是拒绝的。

他对食物并不怎么挑剔,可是对吃食的场所还是有些要求的。

外出行军打仗时, 他自然可以与并肩作战的将士们席地而坐,嚼粗饼灌泉水……可除此以外, 外出公干时,驿站、佛寺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最低标准。

路边摊?

不可能。

首先李渚霖对路边摊食物的味道,就持有强烈怀疑的态度。

路边摊有什么好滋味?

真真好的庖厨, 早已被搜罗,在皇城之巅当了御厨。

其次,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大快朵颐?

不可能。

委实不符合他的作风。

可再不愿意, 终究也还是没能抵过阮珑玲的软磨硬泡, 被她拖拽着, 坐在了露天糖水店中。

这糖水店甚至没有铺面,摆了几张桌子,就支摊子做起了生意。

“怎得不说话?”

此话犹如清晨的第一声佛钟,使得心脏猛然漏跳了好几拍的阮珑玲,由纷乱的思绪中拖拽了回来。

她心中委实觉得不安极了,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无论是商行中出了事,还是天下楼出了岔子……都会有人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她的。

可现在确实没有收到任何不好的消息啊…

阮珑玲微微晃了晃头,只得暂且将心中的不安放一放,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这碗糖水上。

这是碗晶莹剔透,解腻消暑的桂花冰凉粉,辅有洒着细碎的山楂、葡萄干、花生碎……再浇上了些些的红糖水,口感极其丰富,爽滑。

她埋头又尝了一口,或许是红糖的甜腻,消解了些情绪上的燥然,使得心头好受了许多。

“好不好吃,霖郎何必问我,尝上一口不就知道了?”

“人家老板都说了,这冰凉粉可是用树上结的冰粉籽搓上整整半日,才只能搓上那大半桶呢,里头用的天然温泉水,是只有此处独有了,离开之后,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你瞧这排队都快排出了一百米了,味道自然不是差的。”

李渚霖是个心性坚定,颇有原则性之人,并不会只因旁人三言两语就轻易所动,只垂眸望了她碗中的冰凉粉一样,微蹙了蹙眉尖,

“罢了,你若爱吃就多吃些,我就不尝了。”

王楚麟真的是很奇怪!

出来游玩,不就是在当地吃喝,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么?

他竟连路边摊都不吃?莫非自小喝的是琼浆玉液?京城富户们都有这么多忌讳么?

阮珑玲见他出手这般阔绰,规矩又这般多,不禁好奇问道,

“霖郎,我以前听起你提起,你家是做布料生意的,那你家祖上就是富户么?还是近年来积攒起来的身家?”

李家的先辈乃开国五虎将之一,后被祖帝辞官封爵,一直绵延至今。

其实就算当年没有与祖帝南征北战,李家也并不是贫寒门户,在京郊有着数万亩农田的庄园,过得相当富庶。

“祖上就是富户。”

男女交往到一定的地步,都会彼此试探试探家底,问问家私。

这一步通常都是由媒婆这个中人,在男女双方间牵桥搭线的,可二人并未是正常说亲,所以阮珑玲问上一嘴,李渚霖表示很能理解,甚至为了让她安心,还特意添补上了一句,

“万贯家财,荣华一世无忧。”

“哦……原来如此。”

难怪他一个大公子哥儿,会被养得这般娇矜,连路边摊的食物都瞧不上。

阮珑玲抿了抿唇,将碗中的物美价廉的冰凉粉捣了捣,唏嘘了一句,

“那我阮家与霖郎家中的境况便是大不相同的了。”

“我小时候,家中穷到没有片瓦遮身,吃了这一顿便立即要去寻下一顿在哪里,肚子常年都没有饱过。

为了赚银钱,浣洗衣物、打扫庭院……那些都是小事儿了,哦,对了,也曾摆过这样的甜水摊子卖酸梅饮,可手艺却不如这卖冰凉粉的老板好,每日也卖不出去几杯……

如今阮家商行的身家,都是我和大哥两个人,赤手空拳打拼,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我们这种暴发户,与你们这样的人家是没法比的。”

阮珑玲许久没有出门了,乍然瞧见了这么多商贩走卒,一时有感而发,追忆起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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