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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讲, 女子受孕之后,至少需等怀胎三月胎像稳定了之后,才能公之于众。

更莫提阮珑玲这种去父留子的情况了。

阮珑玲不得不先将此事按下, 一面好好调理身子, 一面独自为即将到来的生产做准备。

巾帕、婴衣、尿布……这些出生婴孩的物件, 大可以缓缓添置,最要紧的, 是要提前将产婆与乳母定下来。

女子生产, 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有许多已经生养过的妇人, 都夭折在了产床上,更别提初孕之人了。阮珑玲晓得其中的凶险,所以在得知有孕的那一天起,就嘱咐阿杏暗暗寻找起产婆来。

产婆尚且还算是好找的,可合格的乳母,就算是有钱都难寻。

但凡有些生养经验的,早早都被扬州城内的豪门世家看中签了死契,都是贴身跟着主母娘子服侍公侯世子从小到大, 现下饶是派人去细细探寻,一时也未能寻到称心如意的, 只能先慢慢去找……

对于腹中孩儿,阮珑玲可以说是千万般小心谨慎,也是千万般期待的。

她将所有生意全都推掉, 只称病在闺房中,日日对着从各地收集来的粉雕玉琢的娃娃画像看个不停。

好在如今阮丽云病症大好, 愿意戴着帷帽出门走动, 开始能着手管理商行中的事务, 再加上阮玉梅及其他得力的掌柜娘子从旁帮衬, 近来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

平日里除了谨遵医嘱吃安胎药,调节饮食,为能让母体更康健地顺利生产,阮珑玲也常围着东湖溜溜弯。

这日用过早膳,围着东湖绕了半圈,在回程时,远远就瞧见戴着帏帽的阮丽云款款走出了阮府大门,轻纱遮面,却还是能瞧出娴静的体态身形,她微耸着肩膀,快步踏下石阶,似正在躲避着什么……

紧而门口又出现了个身形高挺瘦削的男子,正是阮家世交,被扬州百姓交口称赞的贤医吴纯甫。

他亦步亦趋跟在阮丽云身后,却又不敢太过靠近,面上的神情既有些着急又有些无可奈何,手中捧着一物,似是想要递送上去,奈何阮丽云并未回头,反而避之不急般阔步上了顿停在路旁的马车……

“阿姐不是对男人深恶痛绝?竟能让纯甫哥哥近身?”

阮珑玲有些出乎意料。

“这是来福的功劳。”

阿杏笑着解释,“来福活泼,常在院中乱窜,回来时猫脖上常会戴回来块竹简,竹简上大多是些宽慰人心的话语,常能让病中萎靡的二姑娘振作精神……二姑娘原也未做他想,只以为这些竹简是您命人备下的,后来病情好转能戴着帏帽出门了,才偶然发现那寄语之人,竟是吴家公子。”

“或是因此,二姑娘待他不比旁人,少了些防备之心。”

阮丽云有应激心疾,阮珑玲又身怀有孕,吴纯甫作为唯一知晓内情之人,近来常上门看诊把脉。

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世交,这般一来二去,便更熟稔了。

“虽说同样是病患,可吴家公子待二姑娘,好似格外不同些。

他是医师,殷殷叮嘱忌口换药这些小事儿倒也罢了,毕竟都是分内之事。可奴婢听翠湖说,他还常常命人做些合口的药膳送给二姑娘,不仅如此,还常给来福带些熏好的鸡胸肉,甚至还常陪舒姐儿读书练字呢……”

“奴婢可从未见过哪家大夫看诊有这般积极的,吴公子此举,倒更像是……表明爱慕之意。”

联想起吴纯甫方才那患得患失的神情,阮珑玲心中了然,他定是对二姐动了情。

吴家乃医学世家,家风清正,祖上出过多位名医,悬壶济世多年,向来备受扬州十里八乡的赞誉,虽说阮吴两家是世交,可吴家的名声,实在是远胜过阮家不少。

吴纯甫又是吴家长房嫡子,不仅医术高超,且相貌堂堂,性情温和,原是不少扬州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可自从与他订亲过的两位女子,先后染上恶疾暴毙之后,扬州城中便传出了克妻之名。

门第相当的人家投鼠忌器,吴家长辈又不满意那些塞儿卖女的攀附人家,婚事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纯甫哥哥这一片痴心,只怕要错付了。”

阮珑玲望着那个落寞离去的背影,抿唇叹了句。

“怎么?姑娘莫非也听信了那什子克妻的流言?觉得他们二人不是良配?”

“我若是怕流言,哪儿有阮家商行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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